第五十章 竹篮打水

第五十章  竹篮打水

一路舟车劳顿，不止夏芷瑜觉得疲惫，连本来有了些精神的汤媛也有些无力。夏芷瑜回京的时候坐的是汤家的马车，因而马车先停在了夏府大门前。夏芷瑜这边正和汤媛告别呢，突然就被人从身后一把给抱住了。

夏芷瑜一惊，正要挣扎，就听到了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那声音是她十分熟悉的，从小到大，听过无数遍。

“瑜儿，你总算回来了，姨娘好想你。”

汤媛见状，伸手朝着夏芷瑜挥了挥。夏芷瑜无奈点头，目送马车走远之后，轻拍了拍谢姨娘环着她腰身的手臂，“姨娘，路上不方便，我好些日子没好好沐浴了，您也不嫌脏。”不过片刻之后，夏芷瑜便后悔说了这话，因为谢姨娘死活要如她小时候一般，帮她沐浴。

“姨娘，我这么大的人了，自己能洗干净的，就不用您陪着了，您在外头稍等等，我一会儿就能出来。”

“我，我就帮你搓搓背，背上你洗不到的。”

两人在浴室门前僵持了好一会儿，夏芷瑜好说歹说，谢姨娘就是要和她一块儿进浴室，被逼急了，夏芷瑜灵机一动，捂住了肚子，“姨娘，我肚子好饿，这一路上都没好好吃，这会儿特别想念您亲手做的糕点，随便您做什么都成，我一会儿沐浴出来，马上就想吃，行吗？”

在家百日好，出门一时难。这话原来夏芷瑜不过是读读而已，因为从小到大，她几乎就没有出过远门，这一回算是有了些体会，在外头吃不好睡不好，连沐浴都有些胆战心惊，生怕沐浴到一半，突然有什么歹人闯将进来。因为本身就比较疲累，所以夏芷瑜并未在木桶之中泡太长时间，就怕自己泡久了，会累得睡着，到时候被人从浴桶里头捞出去，那就有些丢人了。

回到屋里之后不久，夏芷瑜就开始觉得，她今天可能不适合开口说话，因为她总是想把说出口的话再咽回去。

“瑜儿啊，你不说姨娘都不知道你在外头受了那么多苦，本来只给你准备了一点糕点垫垫肚子，你刚才说了之后，姨娘又去多做了一些，你不是饿了吗？快吃，这几样都是刚做的，这个是姨娘早上做的，不过刚才也重新蒸了一下，都是你爱吃的。”

看着桌上差点儿就放不下的糕点盘子，夏芷瑜：“……”

“好吃吗？”谢姨娘就那么笑眯眯地看着夏芷瑜秀气地吃糕点。

“嗯。好吃的。”“那多吃点儿。要是觉得不够的话，姨娘再去给你做。”

“不用了不用了，这些足够了，现在距离晚膳也没多久了，您再做，我晚膳就要吃不下了。”

“对了，刚才那辆马车，不是咱们府上的吧？”都过去大半个时辰了，谢姨娘这才突然反应了过来。

“嗯，是汤家的，我和您说过的，圆圆。”

“那……瑜儿你怎么没有坐府里的马车回来呢？是不是，四姑娘又为难你了？还是二姑娘不愿意和你坐一辆马车？去的时候不都是说好了的吗？”

听谢姨娘提起夏芷欣，夏芷瑜本来就不多的胃口突然就完全没了，她把手上吃了一半的糕点重新放回了盘子里，“姨娘，二姐她……”夏芷欣的情况，夏芷瑜知道的其实也无非就是结果罢了，所以不过寥寥数语，就已经说完了。饶是谢姨娘这般少出门的，对于二皇子是什么情况，也多少是有所耳闻的，听了夏芷瑜所言之后，她呆愣了很久，才反应了过来，“怎么会……这么突然的？”

“姨娘，您就知道有这么回事就行了，别的就别多问了。”事情牵扯到皇家，自然是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那这事，我得和你大姨娘说一下，她前几天还来问我你们大约什么时候能回来呢。”谢姨娘说着，就急急想要起身，夏芷瑜忙拉住了她，“姨娘，这事儿您别管，爹和母亲想来不日也会抵京，他们会与大姨娘说的，您就当做不知道吧。”

“那怎么行？我明明知道了。你大姨娘也是命苦，辛辛苦苦把二姑娘拉拔大，就指望夫人能给她寻个好人家呢。”说着说着，谢姨娘眼中又有了泪水，大约是想到了自己和夏芷瑜，有些物伤其类。有些话，夏芷瑜原来并不准备多说，因为即便她说了，谢姨娘也未必能听得进去，现下，倒算是个契机，“姨娘，二姐的结果您也看到了，大姨娘讨好夫人并不比您少，二姐尚且是这个结果，我……只怕……”

“不会的不会的，瑜儿你别说不吉利的话。夫人她……这不也是皇命难违吗？”

夏芷瑜早就知道，谢姨娘的性子是很软的，但此刻，不知是夏日的热意还是在行宫之中堆积的惊惧促使，她突然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是了，是人，都总该是有脾气的，她原来不过是一直憋着罢了。

“娘！”夏芷瑜突然提高了音量，惊得谢姨娘没了眼泪，“二姐被赐给二皇子是个意外没错，您说的皇命难违也没错，但若不是我多了个心眼，那么今天回不来的只怕不是二姐，而是我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您心目中的，我的慈父慈母，想要用我，来换夏家的锦绣前程。圣上的年岁，我不说，您也该知晓吧，他们居然想要把我献给圣上，让我进那吃人的皇宫，和一堆女人争宠。”

随后，夏芷瑜把夏父说的那番话重复了一遍给谢姨娘听，如果说前头只是夏芷瑜自己的揣测的话，那么夏父的这一番话，便是证言。谢姨娘听了之后，颓然坐回了原处，久久没法回神，只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呢，他是你父亲呀！”

“姨娘，我和您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和您说，您今后不必再为了我委屈自己去讨好夫人，因为您的委屈到头来，不过都是竹篮打水罢了。”

夏老爷和夏夫人他们回来的比夏芷瑜想象得要更早一些，和她一样，夏芷欣自出生开始，便没有离开夏府这样久时间，所以大姨娘在听说夏老爷他们回来的第一时候便去了门口迎接。

后来的动静闹得颇大，大姨娘在夏府门口大闹了一场，夏老爷怕大姨娘说的那些不得体的话外传，慌慌张张地让人把她绑了起来，直接关回了她院子里。之后丫鬟去送饭，发现大姨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绳子，悬了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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