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小小的反抗
第一百六十一章 小小的反抗
夏芷瑜自出生开始就基本没有离开过她身边，这一回一走就是一年多，谢姨娘恨不能时时刻刻陪着她，看着她，同她说话，听她讲讲这一年多的经历，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她都想要知道。
这一年多在外最大的事，于夏芷瑜来说，莫过于小宝了，但很明显，此刻这里并不是坦白的好地方。
“姨娘，我不是和您说了，我这段时间都待在舅舅家，外头世道乱，舅舅、舅母几乎是不出门的，我就在家里陪着他们，都是些日常的琐事，您要让我说，我这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反正您只要知道，他们待我很好，我过得也很好，就行了。”“那……”谢姨娘重新打量了一下夏芷瑜，确见她气色不错，但她关心的显然不止这些。
这一年多来，夏夫人虽然经历了丧女之痛，但她是个明白人，离开的人已经永远离开了，冬哥儿和茹姐儿，永宁侯府看得很牢，她几乎是见不到的，吃过几次闭门羹之后，夏夫人这颗心也就渐渐冷了、狠了，她的注意力就慢慢转到了夏芷柔身上。虽然夏芷欣不时地让人从宫里送消息出来指使她办事，但夏夫人还是没有忘记给夏芷柔张罗婚事。
在谢姨娘看来，大姑娘虽然去了，但去之前也算嫁了个好人家，儿女双全，享了几年的福，这辈子也算圆满，二姑娘刚开始的时候虽然是遭了大罪的，但这替二皇子生了儿子之后，也算是苦尽甘来，四姑娘夏芷柔除了身为嫡女，长相不如瑜儿，性子不如瑜儿好，她这样的，居然也已然议妥了婚事，不日就该出嫁了。夏夫人给自己的亲生女儿挑的婚事，自然不会不好，夏芷柔只要不太过分，一辈子安稳的生活是有的了。夏芷然的年纪还小，还不到说亲事的年纪，总而言之，这看来看去，到了最后，夏府之中，等于就只有瑜儿还没有找到归宿。
女子的好年华也就那么几年，谢姨娘此刻最着急的自然就是夏芷瑜的婚事了。
“你在你舅舅家，可有认识什么……特别的人么？”
“特别的人？”骆夫人？不能说。骆铭？早在京城的时候，她就是认识他的了。章大人和章大哥？按照夏芷瑜对于谢姨娘的了解，只怕她要是说了，谢姨娘准得打破砂锅问到底。指不定就和舅母一般想要撮合她和章大哥了，上一回她是不知道骆铭还是个醋缸，这回知道了，自然不会自寻麻烦。
“舅舅家的表妹和表弟，算吗？谢璃是姐姐，可懂事了，年纪小小的，就知道帮舅母……”这是头一回，谢姨娘听到侄子和侄女的消息，她倒是在意的，夏芷瑜说，她便认真听，听到后来，夏芷瑜说来说去都是他们俩，谢姨娘就有些着急了， “除了他们，就没别人了？”
“姨娘，您难道不知道这段时间外头都是什么情况吗？碧水村的人也是一样的，都是人人自危，足不出户的，就怕出门了会遇上什么无妄之灾。”
“这样啊。”谢姨娘的语气之中，有些失望之意，“也对。”
劝走了本想一直在这里陪着她的谢姨娘，夏芷瑜伸手揉了揉膝盖，才刚有所动作，身后便有人开了口，“三姑娘，夫人交待了，您这是在祖宗跟前诚心思过呢，可不能随便乱动，得端端正正跪好了才是。”
夏夫人借机磋磨她，她也就忍了，毕竟她对她是有所求的，但一个婆子也这般嚣张，夏芷瑜因为膝盖疼得厉害，有些忍无可忍。
“你过来。”“三姑娘，您想做什么？我，我这也是奉命行事。”那婆子见夏芷瑜冷下了脸，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府里头大家都说，谢姨娘和三姑娘是主子里头最好欺负的，因为她们性子软，又不受宠。可她此刻看着，三姑娘不像是个好相与的。
“过来扶我一把。”那婆子瞪大了眼睛，却没有动作，“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此刻虽然在受罚之中，但我受罚之后，依旧是这个府里头的主子。”后头的话，夏芷瑜不想多说，但凡聪明的，都该明白她说这话是个什么意思。
“可，是夫人吩咐让您跪着的，这还没到时候呢！三姑娘，您是主子没有错，可您不是也要听夫人的吗？”另一人见这个婆子似有动摇之色，忙在一忙帮腔。
“我又没说不继续跪了，可我现在想出恭，你们这是打算让我在列祖列宗跟前宽衣解带脱裤子么？”不仅是跟前站着的几人，便连夏芷瑜自己都有些惊讶她居然将这话说得这样直白而粗俗。不过更多的，夏芷瑜是觉得刚才的自己有些傻了，阳奉阴违的事儿，她又不是没有做过，即便对夏夫人有所求，她也没必要完全按照她的要求来做，不然只怕会让心思深沉的夏夫人想得更多。
那几人都没有动作，显然是没法确定夏芷瑜是真的想要出恭，还是她想要暂时起身的一个借口。求人不如求己，夏芷瑜咬了咬牙，先是侧坐在了地上，然后大口喘了几口气，慢慢地把腿伸直，整个过程自然是十分痛苦的，双腿弯曲了太久，想要马上伸直都很难。
不知过了多久，夏芷瑜挪到了供桌边，扶着桌子腿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酸、麻、肿胀……平时不过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起身动作，愣是让夏芷瑜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们都不肯扶我是吗？那也行，去帮我弄个恭桶进来吧。想来列祖列宗也能体谅的，人有三急不是吗？”说完，夏芷瑜轻哼了一声，“总比拉在地上强吧？”
夏家的列祖列宗现在虽然都已然成了牌位，但这些个牌位那都不是普通的木头，而是一种象征。即便是木头，上头刻了夏家尊长的名讳，就该被供着，尊敬着，让夏芷瑜在这里如厕？几个婆子光是想想，都觉得头大。
“三……三姑娘，您不然再忍忍？”一个婆子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夏芷瑜给打断了，“忍？忍一个时辰两个时辰都已经是极限了，母亲是让我跪三天呢，我实话实话，没法忍那么久，你们都不去是吧？那好，我……”夏芷瑜说着话，假意撩起了裙摆。
“不是，您等等，我们这就去与夫人禀告。不会让您憋三天的。”
“快去快回，不然我就只能对祖宗不敬了。”
神鬼之说，夏芷瑜可以说信，也可以说不信，家族之中供奉牌位，那都是为了让故去的列祖列宗庇佑家中子孙。但这说起来，不过是单方面的一种期待，一种自我安慰，真到了某些时候，还是活人的帮助更靠谱一些。如果祖宗真能显灵的话，那么长姐又怎么会那么年轻就亡故呢？她又怎么会被毒杀？啊！也有可能，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们夏家的祖宗是只管姓夏的男丁的。也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小瑾的事又该如何说呢？
把夏芷瑜罚去跪了之后，夏夫人先是继续用饭，然后开始查看、核对夏芷柔的嫁妆单子，添加一些更好的东西，划掉一些已经过了时的。
“你说什么？她说要在祖宗牌位之前出恭？”夏夫人皱了皱眉，先是不悦，而后有些隐隐的高兴，“烂泥就是扶不上墙，原本礼数就不精，这下去外头厮混了一年，倒是越发没有礼数了，这说出来的话和市井的那些个粗鄙妇人有什么区别？带她去茅房，别让她污了列祖列宗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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