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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三笑


4.三笑

或许颜辞算是幸运的,每当她快要死在战场上时候她就想,家乡的桃花应该开得很好吧。这样一想,她便又有了些力气。

苏明不是她的良人,她一直都知道,可是知道又能怎么样?这世人千千万万,懂得道理的不止她一人,可是陷进去的也不止她一人。不怪痴男怨女多,只是这情爱两字任谁都说不破。

临近大战末尾,颜辞估摸着这仗打的快差不多了。在硝烟滚滚的战场里,颜辞托人送了封信给苏明,大意是她要凯旋了,问他院子里的桃花可有她的一束。

颜辞坐在河边正包扎着伤口,手臂酸得几乎连这轻飘飘的绷带都拿不起,腿上的伤口深可见骨,伤口感染,连带着昨日半夜里也发了高烧,烧的迷迷糊糊,神志不清的,硬是给她熬了过去。

“将军”背后的小兵对着颜辞一行礼:“苏公子的信!”

颜辞手一抖,刚快要绑好的绷带又松开,绷带的另一头落入水里,顿了一会。忍住笑,又转过身继续绑绷带,矜持的说上一句:“你先放在我旁边吧。”

“是”小兵再一行礼,转身离开。

小兵刚走颜辞就迫不及待的转身,腿不方便,就用手撑着,被草地上的石子划出了鲜血也顾不得,捧着那封信不知道如何是好,怕手上的血脏了信,用两根手指滑稽的捻着,在这烽火连城的边界河边,颜辞的心犹如悬挂的钟摆,左右摇晃。

入眼的是苏明苍劲有力的字迹,只有短短一句话:颜辞,我要成婚了。颜辞,我要成婚了。

我要成婚了。

手上被划破的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流血,滑落到信上,犹如红豆,慢慢晕染开来。

冷风入骨三分软,相思易结不易解。

颜辞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军营的,军营的夜里似乎要凄凉一些。颜辞竟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颜辞,夜里我们要摆庆功宴,一起去罢。”姜子铭道。

姜子铭是这三十万大军的军师。穿着一身暗紫色的衣袍,骨节分明的手捻着白玉扇。立在这凉薄的月色里,生生有了些仙风道骨的意味。

“不了,我们两人去喝一杯罢,就你和我。”颜辞跛着脚,歪歪扭扭的往前走。

姜子铭提步赶上,“颜辞,你腿还没痊愈,喝不得。”“喝什么喝不得?”颜辞问他,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心里像是被这凉薄的月光照得更加凉薄,隐约之中还尝出一两分苦涩来。

“颜辞?…你哭了?”姜子铭微微挑眉。这军营中只有颜辞一名女子,但是她受的伤却不比别人少,他看过她的伤口,隐约可见白骨,周围的肉大部分都溃烂流脓。治疗时需要把腐烂的肉用匕首一刀一刀的割下。因大部分的箭羽都会有毒,割完腐肉还需把骨头上的暗青色毒素一点点刮下。可真算得上是削肉剔骨了。可就算是犹如酷刑的治疗,她也从来不会流泪,只是咬紧牙关一语不发。

“很奇怪吧。”颜辞用手背狠狠的擦揉眼眶通,直到把眼眶揉得通红,她才嘶哑着声音道:“纵然我习武多年,跟随征战多年,可到底,我也只是名女子。”

微凉的夜色下,颜辞第一次含蓄的服了软,却不是为了姜子铭。姜子铭愣住了,是啊,纵有万般能耐,可到底也只是名女子,但是你为什么一向把自己逼得那么紧?一点缝隙也不留。

“今日这酒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借酒消愁只是愁更愁罢了。

颜辞,你可知道清醒未尝不是一种略狠辣的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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