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
云伽最后还是来到了时麦家。
她实在是没办法，收拾了一堆东西，却唯独忘记了钱包。
倒不是没有钱，只是身份证在钱包里面，她没办法去酒店开房。
敲响时麦家的门已经快半夜一点了，给她开门的竟然是程牧。
他还坐在客厅里打游戏，眼睛有些猩红，看见云伽的时候愣了几秒，才张了张嘴：“时麦——”
话音未落，时麦的声音就从楼上传来，中气十足：“你又要放什么狗屁！”
程牧翻了个白眼，看着云伽手里的行李箱，心下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伸出手接过她的行李放进屋内。
云伽觉得很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只住今天晚上就好，我明天就回去拿身份证。”
她现在实在是不想看到厉明渊。
程牧无所谓地耸耸肩：“家里很多房间，你随便住。”
行李箱刚刚拿进去，时麦就裹着干发巾出来了，看见云伽的一瞬间，她脸上隐隐的怒气烟消云散，一脸的不可置信。
“伽伽？”她匆匆跑下楼，“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
云伽犹豫了一下，只说：“小麦，我今晚可以在你这住一晚么？明天我……”
“哎呀赶快上来，”她看了一眼窗外，“外面还在下雨，你没淋着吧？”
云伽摇了摇头。
看得出来她心情不好，时麦将她拉进了自己的卧室，开口第一句就是：“你和厉明渊吵架了？”
这句话反倒让云伽笑了笑，带着一丝自嘲，双手环胸，后背倚靠在墙壁上，整个人显得有些没精神。
“吵架？”云伽说，“你觉得我有资格和他吵架吗？”
时麦噎了噎，联想到一些事情，又问：“你以后是不是都不去他那了？”
云伽点点头：“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这段时间……就当做了个梦吧。”
时麦反倒有些为云伽打抱不平：“厉明渊真不愧是厉家人啊，绝情得不得了，那个苏梨一回来，当真是直接就让你……”
时麦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见云伽从行李箱里拿洗漱用品的手顿了顿。
时麦简直想掐死自己这张没有分寸的嘴，正想说话安慰云伽，却听见她云淡风轻地开口：
“她回来了吗？怪不得。”
时麦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苏梨要回国这件事，在她们这个圈子里不是秘密。
毕竟像苏梨那样，出身一般却能嫁进厉家，还能让厉家的两个儿子对她魂牵梦萦的女人，在这个圈子里，可谓是榜样一般的存在。
昨天那群圈子里的人说起这事儿的时候，时麦满脑子都是对云伽的担心。
但她确实也没料到，厉明渊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云伽赶出来……
可是她明明能感觉到，上次厉明渊来酒吧接走喝醉了的祝愿时，他的心里不是没有她的啊……
云伽拿起睡衣，看了一眼时麦忧心忡忡的表情，反倒是她笑了笑，宽慰好友。
“不用担心，先睡觉，左不过就是一个男人的事，你觉得我会在意吗？”
时麦稍稍松了一口气，云伽经历了这么多大风大浪，这样的事情，也许可以让她自己消化。
她点点头：“那我先去书房处理一些事情，你洗漱完就早些睡吧，我一会儿来陪你。”
云伽“嗯”了一声。
时麦离开卧室之后，云伽放下手中的睡衣，关掉了卧室的顶灯。
一片黑暗之中，她想起自己刚才的问题。
——她会在意吗？
——会。
时麦不知道的是，越是经历得多，越是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坚强。
越是承受了太多失望，才会让一点点看似不起眼的失望变成那最后一根稻草，压得人根本喘不过气了。
云伽流下了这天晚上的第一滴泪。
无声无息，无人在意，没有任何人看见。
就像曾经，她在监狱里那样。
她原本以为她走出来了。
可原来竟是她以为。
-
厉明渊在去机场的路上接到了程牧发来的短信。
得知云伽去找了时麦，他看似不在意，实际上一直微微拧着的眉心才缓缓松开来，整个人又回到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把车停在机场停车场，走向国际航班楼乘坐电梯。
电梯上行的过程中，厉明渊给程牧打了个电话。
“她睡了？”
言简意赅的三个字，程牧却嗤笑了一声。
“你说你这人是不是有病，自己把人赶出来，完事儿还要惦记着，明渊，你从前不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人啊。”
厉明渊没有理会程牧的嘲讽，却还是解释了一下：“我没有赶。”
是她自己要走的。
厉明渊自己也没想到，那只在自己面前一向温顺的小猫，今天第一次有些不服管。
他点了支烟，呼出一口气，在电梯门打开的时候边走边说：“行了，既然她没什么事就随她吧，明天你抽个空，看看能不能在公司附近找一个七八十平的小公寓……”
厉明渊的话没说完，忽然，一双冰冰凉凉的小手捂住了他的眼睛，熟悉的清甜香味自身后传入了他的鼻腔，那道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千万里外的彼岸来到了他的耳畔。
“阿渊，猜猜我是谁？”
程牧连忙挂了电话。
厉明渊拿着手机的手放下来，身后那人也笑着将手从厉明渊的眼睛上移开。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缓缓转身。
苏梨那张万分妩媚的脸近在咫尺，还是和以前一样，笑得温婉又大方。
只是眼底还是有意无意的散发着一丝缱绻。
从前的苏梨，总是喜欢这样看着他，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似乎写满了情绪，一颦一笑都能让厉明渊忘了自己是谁。
他从前以为，他永远不可能拒绝这样的苏梨。
如今同样一张阔别依旧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厉明渊却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但那种漏了一拍的感觉，有些奇怪。
说不上来的奇怪。
他微不可闻地拧了拧眉心，苏梨却并未发觉，只是笑着问他：
“很少见到你这么关心人，是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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