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
厉明渊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无奈，似乎是真的很疲惫了，他的下巴轻轻放在云伽的头顶上，似有若无地慢慢摩擦着，发出细微的声音。
云伽没有动弹，厉明渊的呼吸尚在耳畔，她闻着他身上的气温，有些浓郁的烟草气息。
云伽心里忽然就觉得很难过。
像厉明渊这样爱干净的人，是不是也只有苏梨，才能让他这样不顾形象，连衣服都可以几天不换，在医院没日没夜地照顾着她。
云伽伸出手，慢慢推开了厉明渊。
她垂了垂眸，说：“我闹什么了，我什么也没有闹，你没有空照顾我，我就自己照顾自己，你没有空去接我爸妈，我就自己想办法，你没有空陪我——”
“我也不需要你陪了。”
云伽说得很轻，厉明渊看着她，觉得她似乎一直都是这样。
从认识她的第一天开始，除了她父亲的事情，她几乎没有求过他什么。
她对他唯一的额外要求，就是希望他能和苏梨划清界限。
可是他似乎没有做到。
但是他没办法。
厉明渊看着云伽始终有些淡漠的模样，心里蓦地有些难受，说不上什么感觉，有些心慌，也有些怕。
可他在怕什么。
他不知道。
厉明渊说：“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她现在的状况很不好，我要是不陪着她，我怕她过不去。”
云伽抬眼看着厉明渊。
厉明渊继续说：“只要她稍微好一点，云伽，给我点时间，这些是我欠她的，我不能不管她。”
“不能不管她，”云伽反问，“那如果她要你娶她呢？你也会为了让她好一点而答应她吗？”
厉明渊默了默，才说：“她不会的。”
他说：“她不爱我。”
云伽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她明明忍了很久了，但是她忍得很辛苦，在那些她明明知道自己的男朋友在陪着别的女人的时候，在她眼睁睁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地放下自己去找另一个人的时候，在他张口闭口提到的都是那个女人的时候，她真的忍得很辛苦。
她现在也不想忍了，再忍下去，她真的会觉得自己很不值得。
她说：“所以呢？你知道她不爱你，所以你就仗着我爱你，一直欺负我是吗？”
厉明渊愣住了。
这是第一次，云伽在他面前说出“我爱你”三个字来。
他微微眯了眯眼，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他从来没有想过，云伽会用“爱”这个字。
他一直都知道云伽是有些喜欢自己的，那些相处时的微妙气氛他不是感觉不出来，他对云伽的感情一直很复杂，但有一点他很清楚。
这些年来，云伽是唯一一个让他愿意和她待在一起的人。
厉明渊不知道这是不是爱。
他很少被人爱过，父母也好，苏梨也好，他们都没有给过他完整的、正确的爱，他也许曾经爱过一个人，但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爱的究竟是那个人，还是那个人曾经给他带来的模糊的记忆。
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爱，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厉明渊站在那里，似乎沉默了一个世纪。
直到云伽等不到他的回答，再次伸出手，将他推远。
明明他只是后退了一步，再看着云伽的时候，却仿佛跟她隔了很远很远的距离。
“我知道你不爱我，厉明渊，你和我在一起，无非是因为我不吵不闹，让你很省心舒服，”云伽流着泪说，“但是我不能骗自己，我没办法和一个不爱我的人在一起，等着你陪完别人再来陪我。”
“厉明渊，我们分手吧。”
-
云伽说分手的时候，其实内心是很迟钝的。
她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伤心，她知道自己是很喜欢他的，但是真正把那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她反倒是释然了很多，也许是实在等待太久，失望太久。
所以终于到了判决这一天的时候，云伽觉得一直压在自己身上的那几朵云终于散开了。
她努力扯了扯嘴角，笑了笑，看着厉明渊有些淡然的眼神。
“如果厉总没有什么别的工作安排的话，”云伽顿了顿，说，“那我就先走了。”
一直到云伽杵着拐杖离开了很久，厉明渊还是站在原地。
他的眼神依然淡淡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只是当他转过身去拿起水杯的时候，原本平静的水面上激起的阵阵涟漪，终究还是暴露了他微微颤抖的双手。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心里那抹慢慢散开的疼到底从何而来。
他喝了一口水，可还是觉得口腔干燥。
心烦意乱的感觉慢慢缠绕上来，厉明渊伸出手松了松领带，眼神阴郁。
……
差不多第四天的时候，云伽腿上的石膏就拆了。
顾曼看了一下，笑道：“没想到你看起来这么瘦，身体素质还挺好的，好得很快呀，只是还是要注意不要碰到了，平时小心一些。”
云伽正准备说话，就看见顾曼的眼神闪了闪，云伽顺着她的视线回过头去，就看见了霍与川。
霍与川今天穿了一件灰色大衣，里面套着浅色系的高领毛衣，看上去很休闲，高挑的身材衬得他整个人就好像韩剧男主角一样。
一旁的护士显然是认识霍与川，打趣地看着顾曼，压低声音说：
“顾医生，你的帅哥师兄又来了。”
顾曼瞪了她一眼，眼神落在霍与川身上，明明是很浓烈的少女气息，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另一回事。
“怎么个事儿啊师兄，打扮成这样，是要去相亲？”
“相你个头，”霍与川轻车熟路地回她，随后看向云伽，眼神温柔，“就这么出院了？不再观察一下吗？”
云伽摇摇头：“不了，天天带着这个上班，你知道我社恐的，我可不想再成为公司的焦点了。”
霍与川挑了挑眉。
“你从小就是每个班上的焦点，还没习惯吗？”
明显带着夸赞意味的话一出口，顾曼的眼神暗了暗。
云伽真的很漂亮，她实在是没有信心，他的心里眼里都只有这么一个惊艳了他整个青春的人，她还能分到他心里的位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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