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祖父、祖母、爹、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二叔二婶会分家,苏洛说你们要卖了她和苏清,是怎么回事?”
苏承泽见主家突然那么不待见他,未来还不知能不能在陈家呆下去。
他还指望好好在陈家干几年,混个管事当当。
本以为趁着二婶对陈家公子的救命之恩,能迅速在陈家谋得一席之地,如今看来,这差事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
“不是我说要卖掉苏洛和苏清的。”苏大嫂赶紧撇清自己的嫌疑,可不能让大郎厌恶了,往后她还要靠儿子呢。
苏母吊着三角眼,狠狠瞪了苏大嫂一眼,这大儿媳也是个怂货,“泽儿,我们也不知你二婶怎么就变了个样,有主见,还会医术,都不知她是不是中了什么邪祟,要不然一个人怎么会变得这么彻底。”
苏父用力吸了吸几口旱烟,额头上的皱纹都能夹死蚊子了,老二家今日算是一点脸面都不给他了。
短短时日,他老苏家估摸着都成了山水村的笑话了吧。
如果老二家没有分出去,如今贵人也会在家里喝茶,还有那么多的酬谢礼,更别说泽儿也能在陈家的差事上一个台阶了。
如果......
苏父狠狠地刮了苏母和苏大嫂一眼,像一把刀子射进两人的胸口。
吓得苏母和苏大嫂双双垂下头。
老二家如今风头正盛,对苏家却没有一点好处,甚至更多人对苏家戳脊梁骨了。
苏父眼里像萃了毒。
苏大看向一脸着急的大儿子,眼里既心疼又愤怒。
老二家可以不满苏家人,可是不能害了他的儿子,如果害得泽儿前途尽失,那他也会跟老二家拼了的。
苏家几人,各怀心思,将屋上的天空笼罩得更加灰沉。
村尾,陈员外一家来到柳亦素家,院子收拾得整洁,但实属是家徒四壁。
连像样的椅子和桌子都没有。
村长和员外一家只能将就坐在板凳上,员外夫人捧着的那个牌匾都无处可挂,只能暂放在厅堂的一角。
“寒舍简陋,承蒙各位不弃。”苏元衍将几杯粗茶端给员外和村长他们。
苏洛和苏清带着两个弟弟和员外的儿子在院子玩耍。
来得路上的时候,村长已知晓今日柳亦素救人的事,对柳亦素肃然起敬。
山水村有个神医,那是整个村都要捧着的人。
农户家最怕的就是身体有个什么毛病,拖累了一大家子。
如有神医治病,那可不是活菩萨住在山水村了吗?
看着这简陋的房屋,村长在心里盘算着在农闲的时候,召集村里的壮丁,为苏二家的房子整修。
“柳神医,不知有没有去镇上坐诊的打算?”陈员外已向人打听,柳亦素对草药了如指掌,还打算向店铺出售自己采得草药。
像她医术那么高明的人,不应花那么多时间去采药,治病救人才更能发挥她的价值。
村长一听,警铃大响。
这可不行,村里刚有个神医,就要被挖去镇上。
“亦素,我看你家的稻子也差不多熟了,收割的时候我让村民们一起过来帮你收了,这屋子,也找人一起帮你修整些。”村长暗戳戳地看向柳亦素,而后转向苏元衍。
“阿衍,承进和承修是是不是还没进族谱?”
苏父苏母当初怕双胞胎养不活,满月的时候没上族谱,而后这几年苏父苏母也没再提起。
看着苏元衍有些错愕的表情,村长大手一挥,“我看下月初三是极好的日子,到时开祠堂,将进儿和修儿写入族谱。”
柳亦素看村长那么积极,怎不知他的心思。
只不过她也的确要将庄稼收了,将房屋修整了,所以婉拒了陈员外的提议,“陈员外,陈夫人,目前我还没打算去镇上坐诊。我也只是略懂医术,担不起神医的称号。”
陈员外知柳亦素还得处理家里的事,也没勉强,“如日后来镇上了,请务必来家里坐坐。”
陈夫人多次拉着柳亦素的手,真诚感激,回想起孩子突发疾病的场景,泪流满面,连声说救了他们全家。
儿子如今是陈员外的独苗,可不就是金疙瘩吗?
最后,天色不早,他们还要赶回镇上,便跟柳亦素一家告辞,本想留下那个装着银票的木盒子。
但在柳亦素多番推辞下,带回了木盒子,留下了牌匾。
村长直接将“妙手回春”的牌匾挂在厅堂墙上的中央。
“亦素,往后有什么难处就跟我说,我会召集村里一切力量帮你。”村长誓言旦旦地说道,“我先回去了。”
“村长,我送你。”苏元衍起身送村长。
柳亦素快手快脚将米饭和鸡蛋蒸上,交代好孩子们,便提着三只鸡和分装好三份的三十个鸡蛋,随后跟上。
刚到村长家,便看见苏元衍站在院外跟村长聊天。
“村长,拿着,今日之事,谢谢你。”柳亦素将一只鸡和十个鸡蛋递给村长。
“苏二家的,你这是干什么!”村长极力推辞,推辞声太大,引得村长夫人都从屋里出来了。
“使不得,使不得。”村长夫人也加入了推辞的行列。
“村长,婶子,你们就别推辞了,赶紧收下,我还得去给李大娘和许大娘家送呢。”
柳亦素将鸡和鸡蛋塞给村长夫人,拉着苏元衍就走了。
今日之事的确多亏了村长和大娘们,否则即使能拿回粮,也会留下不好的名声。
乡里乡亲,互相帮忙的确是风俗,但得了人家的帮忙,却没有一点表示,也会寒了热心者的心。
所以一回到家,柳亦素和苏元衍就商量着将今日从苏家拿回的东西,分给热心帮忙的乡里。
夕阳斜挂在天边,拉长了黄泥路上的影子。
柳亦素想甩开刚拉着的手,却发现手被微凉的手握得更紧。
苏元衍眯着眼看橙黄的夕阳,脸上尽是温柔之色。
柳亦素见无法挣脱,也随了他的意。
落日染红了村色,也染红了小夫妻俩的脸。
不一会,两人拎着鸡和鸡蛋来到李大娘家。
此时的夕阳已只剩下淡青色,映得眼前低矮的茅屋有些暮气。
“李大娘家是村里最困难的。当初她连生了三个女儿,金花,十二岁;银花,十岁;青花,七岁,被婆家嫌弃,分家时只分得一点薄田,孩子爹去镇上找活干,却意外去世了,也没留下一点家产。
没有良田,没有银两,李大娘一人拉扯着三个女儿,生活过得很是艰难。”
苏元衍见身旁的女子对着摇摇欲坠的茅屋,震惊地张大了嘴,为她解释道。
柳亦素原以为她在苏家的生活已是艰难,想不到村里还有住茅屋,点不起灯的家 。
听到苏元衍的话,柳亦素不禁有些凄然,即使在她那个世界,一个没有不动产没有钱的单身妈妈,想要抚养三个孩子长大,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何况在这个没什么方式赚钱的时代,一个母亲没有旁人帮忙,没有良田没有银子,要养活三个孩子,谈何容易。
“不过,金花、银花、青花,都是勤快善良的好孩子,再过几年,等她们都长大了,李大娘家的生活能好过许多。”
话音刚落,就听见李大娘的声音,“元衍,亦素,你们来了,赶紧进屋。”
招呼着两人进屋,并转身跟金花交代,“去火房做两个鸡蛋。”
她们家正打算吃晚饭,见苏元衍夫妇来了,便让大女儿金花去火房做两个鸡蛋。
“婶子,不用忙了,我们送点东西就回去,家里还有娃等着我们呢。”柳亦素将鸡和鸡蛋递给李大娘,“今日就说要上门感谢婶子的热心帮忙,这些你收下,给孩子们补一补。”
李大娘怎会要他们的东西,都是乡里乡亲的。
奈何柳亦素特别坚定,还说也给其他婶子都送了,如果她不收,她以后也不敢叫她帮忙了。
李大娘颤颤惊惊地收下,非要叫他们进屋喝个糖水。
进屋后,桌上已摆好了晚饭,四碗稀得能照出人影的野菜粥,里面找不到几颗米。
女孩规矩地站在一旁。
金花去火房端了两杯糖水,刚娘交代她泡的,每杯整整放了一块红糖,她们家总共也就只有六颗红糖,如今只剩四颗了。
整个茅屋找不出一点亮,她们家之所以那么早吃晚饭,就是趁着还有一点夕阳的光亮,将晚饭吃了,然后好上床睡觉。
否则,太晚睡,肚子咕咕叫,睡不着。
柳亦素捧着糖水,也没喝,而是看向一旁晒干的草,“这是你们采的?”
说着,抓起闻了闻,竟是车前草。
“是我跟妹妹采的。听说镇上有人在收,我们也就采了些晒干,还没拿去镇上。”金花一脸腼腆,她家那不到一亩的薄田,交了田赋根本剩不了多少粮食。
一年大部分时间都是挖野菜充饥,之前听镇上回来的人说,镇上有人收这种草,她也不知真假,就跟妹妹挖了一些,等有机会去镇上的时候拿去卖。
“都是小孩子随便挖的,也不知是什么。”李大娘可不相信这些杂草能卖钱。
“婶子,这些是草药,我给你们收了。”
“是草药?真得?真能换钱?”金花睁大双眼,眼睛亮得让昏暗的茅屋亮堂了许多。
“这些我全收,我粗算了下有三四斤,这是一两银子。”说着,从袖口掏出一两银子,交给金花。
今日在药铺,车前草的售价一斤大概五百文,她三百文收一斤,届时卖给药铺四百文左右,除去一些杂质还有车费人工费,也赚不了多少。
就只是想帮帮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金花不敢去接银子,一两啊,她们家全部家当加起来也没有一两吧。
“亦素,你......可别跟我们开玩笑。”李大娘也吓得有些结巴了,就这些草能换一两银子,这可是一两银子啊,能买一百多升大米,能卖两三百斤粗粮,掺合些野菜,够她家四口人吃上一个多月啊。
“我今日去镇上本就是跟药铺谈合作的,才在店铺外救了陈员外公子。
你也知道我们也是刚分家,也没分到什么,哪有银子骗你。
山上有很多可以入药的药材,金花她们采得是车前草。”
屋子里的人全部都看向柳亦素,像看神女下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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