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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3章 哪位陪我再饮一杯?


“舞乐怎么停了?”

“接着奏乐接着舞!”

陈庆冲着帘幕后的乐师喊了一声。

迟疑片刻后,丝竹之音再次响了起来。

铿锵的琴瑟曲乐中,多了几分危机四伏的意味。

“诸位都是内务府的?”

陈庆目光扫视了全场,发现自己一个都不认识。

双方的官阶差得太远,这些人根本没有向他汇报工作的资格。

“下官不是。”

“下官也非是内务府任职。”

有两人站了起来,做出要告辞的架势。

上次仅仅因为工坊的管事贪墨了些许伙食费用,陈庆当场连杀二人。

右织官钱松虽然待他们不薄,在一起厮混了数年时光,但眼下这个节骨眼,能保住自身都算不错了,哪还顾得上他。

“来都来了,别急着走啊。”

陈庆淡淡地发话,两人立刻停下转身的动作,如丧考妣般缩着头立在原地。

“右织造,本官找到你好苦。”

“想不到你居然在这里快活,怎么不叫我一个?”

“你不晓得本官也好声色,好美酒吗?”

他找了个闲置的酒盅,给自己倒满一杯。

钱松短短时间内额头上已经浮现出细密的冷汗,虚浮圆润的脸庞惨白到不见一点血色。

“下官……今日与同僚……商谈公事。”

“并非懈怠渎职。”

他连忙向同案之人投去求救的目光,希望谁能站出来帮自己转圜几句。

可惜,每个人眼眸低垂,如泥塑木偶般立在原地,对他的求救不闻不问。

“商谈公事也罢,饮宴作乐也罢。”

“莫辜负了好时光。”

“来,本官敬你一杯。”

陈庆做出敬酒的姿势。

“不不不,下官岂敢。”

钱松拼命摇动脑袋,脸上的肥肉也随着甩来甩去。

“相里尚书是我岳丈,他作为长辈敬得,我一个晚辈敬不得?”

“还是说右织造对陈某有什么成见,不愿给这个面子?”

陈庆把酒盅又往前递了递。

钱松慌忙摆手:“下官岂敢。”

他一咬牙,拿起身前的酒盅:“陈府令,请。”

“我用小盅,你也用小盅吗?”

“要不府令你来做?”

陈庆故意刁难他。

“哦哦哦。”

“快拿大碗来!”

钱松朝着门外的伙计喝道。

不多时,伙计飞奔着取回陶瓷大碗。

钱松给自己斟满,直到酒水从碗沿溢出来。

“陈府令,下官敬您一杯。”

他谄媚地笑着,只求把陈庆喝高兴、喝舒坦了,能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干。”

陈庆用酒盅碰了下对方的陶碗,轻轻抿了一口。

钱松仰起头,吨吨吨一口气把酒水喝干,差点被呛住。

“好酒量!”

“不愧是内务府的栋梁之材。”

“本官深感佩服,咱们再干一杯。”

陈庆又端起了酒盅。

钱松不禁面色发苦。

他之前已经与狐朋狗友喝了一阵子,又一口气闷了满满一碗,肚子里翻江倒海,哪儿还能喝得下去。

“倒酒啊。”

陈庆冷声催促道:“本官稍加提携,就能让你一辈子享受不尽。”

“莫非……你是听闻陛下欲在岭南设置织室,想去岭南三郡谋个好差事?”

钱松听到这样直言不讳的威胁,心中更加慌乱。

“下官岂敢拂逆您的好意。”

“来人,添酒。”

伙计默不作声,战战兢兢出去提了坛关中薄白回来,满满地倒上一碗。

“干!”

第二碗钱松喝得十分勉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死命将酒水按了下去。

先前被吓掉的酒意重新涌现上来,他脸色酡红,眼前开始出现重叠的虚影。

陈庆小盅里的酒水才喝掉一半,他笑吟吟地再次酒盅:“本官就喜欢你这样踏实稳健,能任事不焦躁的人才。”

“来,再干一杯。”

钱松连连摆手:“不能再喝了,下官实在喝不动了。”

陈庆语气阴冷:“这颗脑袋不能喝酒,还留着它干什么?”

刷!

钱松一个激灵,大脑瞬间恢复了清明。

“下官喝,这就喝。”

“添酒。”

钱松晃晃悠悠地捧起大碗,一仰头酒水哗哗顺着两侧洒了出来。

他的下巴,前襟迅速被酒水打湿,外袍湿哒哒地贴在了肚皮上。

陈庆面无表情,对这点小花招无动于衷。

“呃,下官……下官饮尽了。”

钱松一边说话,一边不停地做着吞咽的动作,防止酒水从嗓子眼里窜出来。

“右织造看来是千杯不倒呀!”

“来,再给他添个十五碗,凑足十八之数。”

陈庆冲着伙计招了招手。

在场的人听到这话齐齐变色。

十八碗!

即使把肚皮涨破,也喝不下那么多呀!

“府令饶命,下官实在不胜酒力。”

钱松扶着身边的立柱才没有倒下,他的心脏跳得砰砰快,双腿软得难以支撑起庞大的体重,摇摇晃晃随时会倒下。

陈庆往外指了指:“黑冰台有监察百官之责。”

“本官今日寻不到你,一时情急,就去赵崇那里借了队人马。”

“右织造,你今日是喝了这十八碗酒,还是随他们走一遭啊?”

钱松用力一撑,咬着牙站直了身体。

“下官喝,这就喝。”

他招手让伙计给他添酒,然后猛地仰起头。

“哇!”

酒水还没喝下一半,钱松猛地吐了起来。

他摇晃了两下,双眼焦距散开,轰地砸倒在地上。

污秽的呕吐物不断从口中鼻中涌出,花花绿绿的糊满了他的下半张脸。

“右织造?”

“你可是累了?”

“好,那你就歇歇,等会儿再起来喝剩下的十五碗。”

钱松被呕吐物堵住了呼吸道,难受地在地上扭动起来。

可是被酒精麻痹的头脑已经不足以让他做出自救的行为。

众目睽睽之下,他的脸色先是憋得发红,然后脸颊、脖子都涨大了一圈,变成了骇人的嫣紫色。

不到半刻钟,钱松的身体剧烈地抽动了一下,然后像是彻底放松了一样,瘫在地上双目圆睁,再也没了声息。

雅间内静得可怕。

许多人都猜到了陈庆今天会杀钱松,却没想到昔日好友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死得如此凄惨!

“诸位。”

陈庆脸色淡然,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把酒盅里残存的酒水泼洒在地上,重新给自己添上一杯。

“右织造不胜酒力,先歇着了。”

“哪位再陪我饮一杯?”

陈庆轻笑着端起酒盅。

噗通,噗通,噗通……

在场的官员不约而同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他们跪倒在地,砰砰砰地叩头不止。

“陈府令饶命!”

“饶小人一命啊!”

“下官愿入黑冰台,请您依律处置。”

“请黑冰台收押下官,下官愿意伏法!”

陈庆听到他们的求饶,差点被逗笑了。

怎么黑冰台也成了人人争抢的好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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