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不是自己撞的

浮光微扬着脖颈，把最脆弱的地方放在猛兽犬齿下，放弃了挣扎，“早晚都一样，天意如此，只不过凭白累及无辜。”

从来没一个人能像她这样，一个眼神，一句话就治得他无可奈何。暗泽深渊多少厉害的怨灵都被他轻易踩在脚下，偏偏她不怕他，不靠近他，不回应他，不理睬他...

而他，就是放不下她。

累积了几万年的爱而不得一股脑儿全涌了上来，令他凌冽的神色更加阴鸷危险，所有人都提起了气，在看到他发狠去咬灵脉的时候惊呼出声。

“嗯...”

浮光涣散的思绪被利齿噬咬的疼痛唤回来，失焦的双眼渐渐有了光泽，他满足地嗅着她身上清甜的桃香，柔软的双唇感受着细腻的微凉，狠狠，狠狠在她脖颈上咬了一口，从她灵脉里吸出了残留的毒液才鼓足勇气松了手。

他餍足地笑了笑，舌尖意犹未尽舔着唇角香甜的血液，很满意能在她身上留下一道齿印。可惜舍不得，否则再咬深一点，上万年都退不掉，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才好。

浮光摸着脖颈，指尖沾了些血，冷漠的眼里还带着三分潮热，尤其他舔嘴角的动作让她更是不知所措。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是非要让别人再说得难听点儿吗？

及尔看着她的反应，心情突然亮了起来，正想再逗她两句时，忽然从身后飞来几支冷箭，方向并非冲着浮光，于是他目色一变再变，莫违也没有及时得到召唤。

浮光想挥剑拦下的时候已经太晚，箭矢穿骨的声音炸起了新一轮惊呼，原本没气力动弹的众仙纷纷爬着躲避，顾不得半点儿颜面。

下一秒，磅礴的神力如巨龙将整个凌霄殿笼罩，她在刺目的光晕里宛若杀神降临，夜雨剑幻化出无处剑光，将不断投射来的箭矢打落，继而准确刺进怨灵心脏。

及尔想留个活口，回去后也好把魔鼎培植起来的势力一举铲除，于是召来莫违挡下了夜雨，这个举动让所有人都认定他绝不无辜，浮光更是心头一寒，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灌了神力逼近。

莫违擅长吸食灵力，真要对上，她是会吃亏的。可这回她真的动了怒，不管不顾加注越来越多的神力进去，桃花眼灼灼如烈火，恨不能将他烧干。

于是他来不及盘问身后怨灵，担心她余毒刚除，灵脉受损，当下封住了莫违一半能力，“好了好了，你别这样，我让你把我绑回芳菲殿千年万年的禁锢着行不行？你先停下...我留他一命是想...呃！”

莫违忽然掉落在地，夜雨扑哧一声又捅进了他的心脏，仿佛连同里头的温柔活力一并传递给了浮光，她一下就呼吸不上来，十根手指战栗不止，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像沾了火，烫得她灵魂不宁。

“及尔撞剑了！”

“他...真是自己撞上去的！这、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真的此事与他无关？”

“他怎会被蒙蔽？天界与暗泽哪次接触他不知道？这是苦肉计！”

......

更多的话浮光听不见了，耳朵里全是嗡鸣声。

他从最初的讨好，惊愕，疼痛，到现在似笑非笑地嘲弄，好像死亡已经不是件可怕的事情，而是终止错误的手段。

上一次他来不及，这次他探了手握着她颤抖的指尖，血从唇角涌出来，呛得他话都说不清楚，“没事、没事了...别怕，我是魔，还会回来的，没关系。你、你不用为难...”

他说完这一句，用最后的力气转过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断了那个怨灵的咽喉。于是没人知道，刚刚他是被推了一把才撞上夜雨，也没人知道，他杀了最后一个怨灵并不是害怕被出卖，而是害怕浮光也被暗算。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结局，疼的仍然不是伤口，是他求而不得的遗憾。

混沌有灵，诸天神佛，他今以一死换两界不必开战，如有半分功德，可否求他的神尊岁岁无忧？

“及尔！”

浮光听见自己的声音像被拨动后轻颤的弦，藏不住的悲痛绝望颤抖了满地。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不是愤怒，也不是阵前叫嚣，更不是诀别，如同树枝上离她最远却最让她难忘的一朵桃花从眼前掉落。

她眉心皱起舒展，眸光微亮又暗淡，像化身后初见尘世时充满迷茫和孤独。

及尔撑不住身子，只能单膝跪地，俯首时眉心还带着冷汗，温热的掌心粘着血紧紧抓着她握剑的手，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赢了。

“待我魂散，就将暗泽封印吧，没有我，纵然再过千年万年，他们也冲不破你的封印。”

这样，你在高高的三十三天应该就能无忧了吧？

疼痛全部消失，灵识开始分崩离析，他抓着她的手，被她满目的孤独和落寞刺痛，他忽然舍不得了，可是...来不及了...

他一生不信神灵，不信因果，不信天道，最终却荒唐得想求一求天地，愿舍弃所有，出脱魔道，他日能以正道之身得遇神尊，爱她，护她，陪她，纵然粉身碎骨也甘之如饴。

“神尊...”

最后一点声音随着深灰色灵光散尽，浮光手里的剑咣掉落，她眼里的光与那烟灰一起消失，可惜连一个落脚点都没有。

凌霄殿的人终于把心放到了肚子里，欢呼雀跃恭维着浮光神尊如何如何厉害，唾骂着及尔怎样卑鄙无耻，她仅剩的一点知觉被触痛，双臂一展，如岩浆般喷涌而出的神力震得整个天界地动山摇，“住口！谁都不许再提半个字！”

众仙丢尽脸面，只当神尊也觉得羞耻，何况神尊从来只是冷漠不近人情，却从未像现在这样杀意汹涌。

毕竟，要不是及尔脑子抽风撞上她的剑，此刻凌霄殿恐怕已经易主了。

浮光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凌霄殿的，先前送树叶的仙童急忙冲过来，见她像丢了魂似的心不在焉，周身还带着森然杀意，当即吞了吞口水，“神尊...暗泽深渊乱套了，他们互相打起来了，魔鼎带着一部分怨灵朝幽冥方向去了...”

“神尊等等，那天他给你的叶子您还没看完呢！”

浮光脚下一顿，茫然转过来，视线在仙童脸上停留了几秒，才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太...太尘...”仙童不敢直视，说话都打起了结巴，作势要从怀里掏东西。

然而，神尊已转身继续走下台阶，当他还要再追时，却听她极为冷静的声音吩咐道，“你把及尔的魔躯收拾好，找个安静点的地方等我封印。记住，动作轻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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