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龙颜大怒
偌大的宣政内，只剩下李隆基、李亨、李豫、高力士四人。
李隆基豫一瞬不瞬地盯着站在殿下的李豫，好半晌，他才冷森森地道：“豫儿，在所有的孙儿当中，朕最是喜欢你，也最疼爱你。可是，你让朕好失望。”
说完这句话，李隆基搭在龙椅上的扶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李亨笑呵呵地望向李豫，刚想落井下石。
突然，看到李豫向前走了两步，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身体匍匐在地，“孙儿有罪，请陛下降罪。”
正要继续发作的李隆基，见李豫突然来这么一招，不禁微微一怔。
缓过神来后，他又恢复了往日威严、严肃的模样，“哼，你何罪之有？”
李豫起身道：“陛下，孙儿不该杀了贵妃，请皇爷爷将孙儿斩首于承天门楼上，以泄陛下之愤。”
李隆基没有想到，李豫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承认了自己的罪责。
这让李隆基有些措手不及。
他本来的确十分生气，李豫竟然杀了自己的爱妃。
但是，现在李豫突然认罪，而且还建议他这个皇帝把自己斩首于承天门楼上，李隆基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当然想杀李豫，以让九泉之下的杨贵妃安心。
但是，这李豫好歹也是一个郡王，堂堂李家皇室血脉，他这个皇帝真要杀自己的孙子吗。
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李亨拱手道：“父皇，广平王和您说话呢。您不是有很多话想问他吗。”
李亨这一开口，才把李隆基从发怔的光景里拉了回来。
想起自己的爱妃死于非命，李隆基这通天的怒火，又怔怔地冒了上来。
他豁然起身，死死地盯着李豫，“为何要杀了朕的爱妃？为何？！”
李隆基虽然年迈，但是一生起气来，依然有着天家威严。
他炯炯的眼神里，此刻好像燃烧着怒火，正盯着李豫。
李豫始终垂眸，不用抬头看，他也知道，此时此刻的李隆基，是多么的可怕。
但，他要回答李隆基的问题，不得不抬头。
抬起眸子，看到李隆基龙颜大怒的样子时，李豫的心微微一凛。
不愧是当了多年的皇帝，哪怕已经七十岁了，李隆基浑身上下，依然散发着身为帝王的威严、震慑力。
李豫拱手道：“皇爷爷，当时街上的百姓都知您要离开长安了。他们十分愤怒，不少人商议着要将您拦截在长安城内，更有甚者几乎诛杀贵妃。”
李隆基闻言，拂袖挥去桌上的所有笔墨纸砚。
“这些刁民，竟敢如此？！”
李豫跪在御前，不少纸笔都砸到了他的身上。
如果，李隆基要是知道，自己的行踪是被李豫泄露出去的，恐怕会更加震怒。
但是，李豫不能说出这个秘密。
李隆基一步步走向李豫，忽然有些干枯的手，重重地按在了李豫的肩膀上。
“还是说，你早就知道了，这些老百姓要干什么？”
李豫的心一咯噔，但很快马上镇定了下来。
这件事，他做得很干净。
不会有人知道。
李隆基这是在旁敲侧击。
李豫提醒自己，不能乱了阵脚。
“皇爷爷，千错万错，我不该杀了贵妃，请您降罪。”
眼下，是要让李隆基消气。
所以，不管李隆基说多重的话，李豫始终忍着性子，诚恳道歉。
他只承认自己杀了杨贵妃，但是拒绝承认其他罪责。
李隆基见李豫跪在地上诚惶诚恐，丝毫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气自然消了不少。
但是，他还是不明白，李豫为何要杀了杨贵妃。
一想到这儿，李隆基怒斥道：“说啊，为什么要杀了玉环？”
从李隆基发颤的声音中，李豫可以深切地感知到他的愤怒。
李豫重重地磕头在地，哽咽道：“在陛下和贵妃之间，孙儿只能选陛下。”
李隆基皱眉，“你说什么？”
李豫缓缓抬头，眼中皆是泪水，“陛下，当时的情景，老百姓都说您是昏君，要将您从皇位上赶下来。但是，也有人说，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贵妃。孙儿权衡利弊之下，只能选陛下您。”
这话听起来很绕。
但，听起来更刺耳。
昏君？这是在赤裸裸地骂他李隆基啊。
李隆基气血上涌，抬起一脚，直接踹向李豫，“你是拐着弯骂朕啊？”
李豫是特种兵出身，李隆基这一脚，简直就是在挠痒痒。
但是，为了让李隆基消气，他不得不装作十分柔软地倒在了一边，样子十分狼狈。
“孙儿不敢。当时的情况下，十几万老百姓围着，孙儿不敢大开杀戒，只能选择牺牲贵妃。千错万错，都是孙儿的错，是孙儿无能！”
听到这里，李隆基大概明白了当时的情景。
长安城，是大唐的国都，常年居住人口，达到了100多万。
李豫口中的十几万百姓阻拦，其实是很有可能的。
当时，动静那么大，长安城许多百姓已经惊动了。
看到皇帝要逃跑，许多人肯定也会惊慌。
这皇帝要跑，长安城的百姓，肯定是不愿意的。
因为许多人都在长安定居安了家，他们能够逃到哪里？
当时，外面的情景是，河北已经被安禄山叛军攻下，皇帝可以逃往四川，但是，老百姓却无路可去。
情急之下，他们做出阻拦皇帝逃跑的偏激举动，是有大可能的。
而李豫为了平息众怒，只能拿杨贵妃开刀。
思及此处，李隆基长叹一声，抬起一脚，又踹向了李豫。
“你们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算什么本事？”
李豫匍匐在地，任由李隆基又打又骂。
李亨在一旁看着，特别的痛快。
似乎离扳倒广平王李豫，就只差一步了。
“孙儿知错，孙儿无能，不该拿贵妃当替罪羊。早知今日，当时孙儿应该登承天门楼拔剑自刎，以谢天下。或许，现在，贵妃和陛下还能厮守终身。”
李豫跪倒在地，诚心悔过。
可他的话，被李隆基听了去，脸色却是极为难看。
李隆基苍老的身影，一步步地走向了龙椅，沉默、冷肃，大殿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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