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她傲慢地轻视着他
“快点跟上啊,再慢点我就不等你了。”
褚炽站在巷口,回头望着瘫坐在原地的姬拂叶。
如此狼狈,如此可怜。
一个要靠伤害无辜的人才能感受到自己存在的人。
姬拂叶垂着头,那双修长漂亮、骨节分明的手撑在脏污的砖瓦地上,将自己跌倒的身体支撑起来。
他一言不发地跟在褚炽的身后,像只在暗处静静蛰伏的野兽。
如果是在身后袭击的话,是用匕首直接捅进后背还是出其不意用刀刃划破她的喉咙呢?
姬拂叶在大脑中一遍又一遍地模拟着自己杀死褚炽的场景。
后面的活动是如何从进行到完成的,姬拂叶已经不太记得了,他似乎只知道麻木地跟着褚炽,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思想。
“那么,祝你今晚能睡个好觉。”
回过神时,就发现褚炽已经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笑着跟他挥手告别。
“砰——”
姬拂叶被关在了门外。
她是在嘲讽吧,那个可恶的笑容。
明明不曾拥有过什么,却永远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他想起刚刚褚炽满脸淡漠地问:“姬拂叶,你想杀掉我吗?”
从那句话被褚炽说出口之后,姬拂叶就像是被抽掉灵魂一样,他感觉到了,那毫无起伏的语言里所暗含的,是轻蔑。
她傲慢地轻视着他。
轻视着他,和他汹涌的情感。
睡个好觉?
姬拂叶睁着那双雾蒙蒙的桃花眼看了一夜的天花板。
他像一具死去已久的尸体,冰冷的血液凝固在身体里,脑中一遍遍放映着褚炽的表情,回忆将那些画面一点点放慢、放大,他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是了,是轻蔑。
墨色的天花板在姬拂叶的眼中一点点扭曲,他笑了,癫狂的笑声洒落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他用薄得像纸一样的刀片轻轻割伤手心的嫩肉。
暗红色的液体将床单染得污浊不堪,浓重的腥味在整个空间里涌动。
褚炽啊褚炽,每次都是,她总能给姬拂叶最极致、最紧绷、最煎熬、最彻骨的情感。
一个傲慢到不会将任何人放在眼中的上帝。
一个想杀死上帝的信徒。
她们会是最般配的一对。
……
褚炽当然知道,她的表现,只会让姬拂叶更疯、更无所顾忌。
她追求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越是渴求一样事物,在得到时就越快乐,失去时也就越痛苦。
那些曾经被姬拂叶视作猎物的女孩所体会过的痛苦,姬拂叶也一定会体会到的。
而且是成千上万倍地加注在他身上。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
褚炽今天的计划是去燕市边缘的一个古县,南洛县。
走过了繁华的街市,自然也要看看寂寥的角落。
而且,这里就是褚炽即将要开发的区域。
褚炽套上自己的运动服,用手随便捋了两把头发就出门了。
开门见叶。
有时候,她真的不得不佩服姬拂叶伪装自己的本事。
明明都痛苦到要靠伤害自己来缓解了,下次见到她,又是那张挂着像是罂粟一样危险而蛊惑笑容的脸。
“早上好,小炽儿,能赏脸和我一起吃个早饭吗?”
“当然可以。”
褚炽早就瞥到了姬拂叶包裹着厚厚纱布的右手,但她却视而不见,径直走向餐厅。
褚炽在当地租了一辆车,准备自驾去南洛县。
等坐在驾驶座上时她才想起来,她没有驾驶证。
于是只好绕了个圈,坐上了副驾驶。
“那就劳烦姬少爷给我当一回司机了。”
“荣幸至极。”
大约一个小时的车程,车子平稳地驶进那个无聊的小县。
没错,就是无聊。
站在大街上一眼望去,这边研究百货,那边服装甩卖,前面是盗版奶茶,后面是手机维修。
毫无两点可言,想在这样一个无聊的地方建起奢华的别墅度假区,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有想好要去哪里吗?”
“我给你导航,你照着这个路线走就好。”
褚炽将她的手机架在车窗前的支架上,路线很奇怪,指向县城深处的某个人家。
姬拂叶表情显露出几分不解。
“我以为你会像昨晚一样,找个好玩的地方。”
褚炽神秘一笑。
“这就是好玩的地方,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车子七拐八拐驶进一处崎岖狭窄的小道,还没看到几个人影,车里的两个人就闻到了一阵浓烈而醉人的香。
是酒的味道。
而且是南洛县特产的高粱酒,古朴醇厚,绵柔清香。
南洛县地处燕山脚下,独特的地理优势,十分利于酿酒微生物的生长,让这里的酿出的酒,香得得天独厚。
车在一处院落前停住,是那种很常见的乡镇里的自盖的砖瓦房,垒了两层高。
门前种着常见的高壮绿书,院墙上慢悠悠走着一只肚皮浑圆的橘白大猫,眼神懒洋洋的还带着几分不屑。
褚炽下了车,径直走向院门,“咚咚咚”地扣起了门。
“阿嬷,刘阿嬷,是我,褚炽。”
刘阿嬷家传的古法酿酒技艺,早在十多年前就被列入了非遗名单,褚炽是通过刘阿嬷的女儿联系上她的。
这小老太太不会用新鲜的电子产品,褚炽就一封封写信寄来南洛县。
她央求了很久,希望刘阿嬷能教她酿酒的手艺。
刘阿嬷本来是不同意的,这么个小丫头片子,怎么可能真的静下心来学习这些即将被遗忘老旧手艺。
可褚炽却搜变了网上的资料,翻烂了图书馆的古籍,甚至连早些年刘阿嬷酿酒的纪录片都找到了,东拼西凑才还原了一部分酿酒的流程。
她将自己琢磨出来的方法写下来,寄给了刘阿嬷,让她帮忙掌掌眼。
老奶奶一把年纪了,见这小丫头居然还挺倔的,有几分她年轻时的风范,这才答应了她。
“诶呦,你这孩子,来的还真是时候,灶上的饭刚熟,你就敲门来了。”
阿嬷满脸的皱纹都填着笑意,褚炽来这里,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她一个人在这破落的小地方呆了很多年了,虽然女儿也提出要带她离开,去市区生活。
可她就是舍不得啊,这片生她养她的土地,这片破败、贫穷、落后的土地,生长着承载她爱意的最后一株玫瑰。
她一辈子与酒为伴,一生都为酿酒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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