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东风
夜近子时,风声渐紧。
玉棠关上窗,剪灭了床旁蜡烛的烛芯,却并未入眠,只是合衣躺在床上。
不多时,屋外远远地传来打更的梆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一声叠着一声,好似在砸在玉棠的心上,将这些日子所有的猜测和准备都联系了起来。
果然是这样,詹氏是在提醒她该行动了。
戌时一更时,更夫才该如此喊,现下已经是三更天了,玉棠不觉得是更夫分不清时间。
连日来,她从未听到过打更的声音,今日晚间第一次听见,不免着重注意了些。
她立刻从床上起身,将早就整理好的值钱物件背在身上,随后将口鼻用湿帕子蒙住。
晚间吃饭时候,她便让鹦歌将灯笼放在了屋门前,她一打开门便能看到。
将投了迷药的烛火点燃,放进灯笼中,随后走至小院门口,将灯笼放下,等待着迷香起作用。
玉棠没等太久,便听到门口处传来两声倒地的闷哼。
她并未着急开门出去,而是又等了片刻,发现外面始终悄无声息,她才终于推开了门。
门外歪七扭八地躺着两个已经昏迷过去的人。
她提着灯笼,小心地跨过两人,随后想了想,用包裹里的硬物给了二人脑袋上一人一下。
见已经出了血,她这才顺着这几天鹦歌打探来的消息往唐之南他们所在的院落摸去。
那日詹氏提供了两个位置,好在让鹦歌每日注意一下软食往哪边送去了并不难,玉棠已经清楚了具体的位置。
她一路上很是紧张,生怕碰到夜巡的家丁,被人给逮回去。
灯火葳蕤,看不清她紧绷的脸色,连呼吸都跟着快速紊乱。
就在此时,与谢容锦私宅相连的院落里突然传出一声巨响。
随后火光冲天,照亮了整个黑夜。
今夜一直夜风不断,将本就凶猛的火势膨胀到越发骇人,很快便波及到了谢容锦的私宅。
沉睡的夜晚被强行唤醒,谢容锦私宅为数不多的下人全部被惊醒,除了必须守人的几个人,其他全部都跑去救火了。
玉棠心脏狂跳,努力避开大火燃烧的方向,埋头往流云苑那边赶。
这场爆炸,难不成也在詹氏的算计内?她不敢去想。
这里面一定还有什么内情在的,不然,就为了送走她,詹氏犯不着搞出这么大阵仗来。
但是,通过詹氏的言语暗示,玉棠非常确定,詹氏清楚今晚发生的一切……
玉棠甩甩头,将这些无关的思绪甩开,这种必定会惊动圣上的大动作,绝对和她无关。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借着这股东风,逃离这处宅邸,换个地方生活。
因着众人都去救火了,她这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脚步也加快了不少。
快到流云苑前,便听到两个人在低声交谈:“这都烧到我们院子了,不去救火真的好吗?”
“你少管那些,世子爷交待的可是看好里面这几个,这人丢了才是大麻烦。”
玉棠停了脚步,将灯笼放在不远处,又拿出两根蜡烛,借着火势点燃。
她静静地看着火苗,在判断完风向后,将蜡烛放在了顺风的位置,好让迷香散得更快。
她安静地蹲在墙角,双眼定定地直视目标位置,神色严肃冷静,是夜色里隐藏的捕猎手,此刻已经蓄势待发。
见那二人先是有些摇晃,在察觉到不对开始警惕时,玉棠猛地扑出去,故技重施,将混混沌沌的二人直接砸晕了过去。
她将人拖开,开始敲起了房门。
快速三下,慢速两下,来回重复。
没用多久,唐之南抱着容念,向黎背着包裹就出现在了门口。
三人显然是从梦中惊醒的,此刻头发蓬乱,衣裳上也满是褶皱,显得很是潦草。
“娘亲!”,容念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响起,他伸手就想要玉棠抱,却被唐之南直接压回了怀中。
玉棠身后背着包裹,手中又拿着东西,哪里还能腾出手抱孩子。
四人互相对视,眼眶中都泛着泪意,却都没有选择在此刻哭出来浪费时间。
玉棠赶忙将湿帕子一人递了一块,“现在所有人都去东南面救火了,我们从西面的角门出去。”
其余三人并不多话,只是拿帕子捂住脸,跟在玉棠身后。
玉棠见众人都捂好了脸,这才重新去提了灯笼,又将刚刚燃烧的蜡烛吹灭一起带走。
虽然现在宅邸中没什么人来回走,四人依旧小心谨慎,不敢多发出一丝动静。
当打开西面的角门,看到停在不远处的一辆空马车时,玉棠心中对詹氏的敬畏又多了一分。
她甚至早就知道了他们逃命会从哪个门出来。
唐之南看着不远处的空马车不禁警惕起来,“棠棠,其中怕是有诈,我们还是该绕路而行。”
玉棠微微摇头,“若真是她要算计我们,我们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犯不着这时候给我们使绊子。”
她对着其他三人点点头,随后率先走上前去。
马车还算宽敞,可以供他们四人围坐其中,还能再放些行李,就是四人同时挤在其中,手脚有些伸展不开。
不过,都在争分夺秒地逃命了,哪有这么矫情的。
将容念先抱上车,随后玉棠向黎也进了车厢,没有车夫,唐之南很自然地坐在外面驾着车往前走。
玉棠望着逐渐远去的火光在,在心中暗暗祈祷。
希望谢容锦看在这几个看门的侍卫是被人给袭击打晕,这才没看住人的份上别罚得太狠了。
至于鹦歌,她今晚那会儿非说自己马上要见谢容锦,不然就去上吊,逼得她连夜往侯府跑,现在怕是还在侯府里听训呢。
若是这把大火将院子烧毁几处,她跑了也算合情合理,若是没有,鹦歌好歹不在她身边,也不会罚她太狠才是。
玉棠靠在车厢上,只觉得脑袋生疼。
她不愿连累任何人,却也不想要赔上自己的一生。
如此一遭,只愿自己所尽绵薄之力可以派上些用处,别让无辜之人搭上命才是。
无助的情绪海浪般将她吞噬,让她止不住心口闷痛起来。
她只是个自己日子都过得艰难的普通人,却又实在看不得他人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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