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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夏天的海边,温暖而潮湿,每一缕过境的风,都夹杂着氤氲的水汽。

  “湾岛一号”是一艘小型渡船,技术落后,结构老旧,很多设备都不够完善。

  白色船体锈迹斑斑,用红油漆写的名字已经退色,船侧灌进来的风,吹得客人们晕晕沉沉。

  但这些丝毫不影响它的航行,不影响它承载林州几代人的童年回忆。

  林州是个靠海的三线小城,主营传统制造业。

  面积不大,却有一千多家工厂。

  用新闻里那些政客的话讲,这里“经济富足,生活水平较高,人们的幸福指数稳居全国前列。”

  距离陆地不远处,有着一个被人熟知,近几年却很少被人提及的小岛,茶湾。

  有意思的是,茶湾上,没有一家工厂。

  甚至,没有一栋高楼。

  从林州去往茶湾,只能乘坐“湾岛一号”。

  因为交通不便,年轻人大多离开了这座小岛。

  又因为年轻人越来越少,这座小岛的交通就越来越不便利。

  不知道是恶性循环,还是本该如此。

  卜萝坐在船上,她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买这个最靠边的位置。

  公交车、高铁、飞机......

  她总喜欢买这种最靠边的位置。

  像是坐进这个位置里,就缩进了自己的小小世界。

  别人看不见她,她也不想看见别人。

  每年寒暑假,卜萝最期待的,就是乘船来到茶湾,度过逃避纷扰的,幽静时光。

  座位被阳光晒烫,贴在后背上,暖烘烘的。

  海风卷着她的长发,在眼面前乱成一团。

  刚染的头发上,还残留着刺鼻的化学药剂味。

  不过很快,海水的咸腥,就能把这味道掩盖掉。

  卜萝喜欢染头发。

  也,经常染。

  但,这次不一样。

  她只挑染了几缕。

  染发那天,托尼老师问她想要什么颜色,她想了半天,说了一个“蓝”。

  然后又摇摇头,琢磨了好一会儿。

  接着,托尼老师也跟着琢磨了好一会儿。

  卜萝问他:“你看过《蓝丝绒》吗?就是那个里面提到的蓝色......”

  “太阳刚落山到夜幕降临之间,天空的那种蓝。”

  看见托尼老师呆愣的眼神后,卜萝放弃了。

  这可能是她这一周,最多话的一天。

  她只觉得无趣。

  没抱什么期待的颜色,在此时海风的鼓吹下,日光的衬托下,似乎,就......还挺像那种颜色的。

  那种太阳刚落进地平线,夜幕还没降临,天空变成了一片深邃的汪洋,充斥着灰灰的,冷调的蓝。

  老式的船,发出连续的汽笛声。

  苍白干燥的像老年人的手,皱巴巴的,颤巍巍的。

  不远处,就是岸边。

  “茶湾到了!”船长换成了一个年轻的人。

  倒也不是完全的年轻,约莫四五十岁,但至少,比之前那个九十高龄的爷爷,要年轻。

  那个爷爷开了一辈子船,终于在今年夏天来临前光荣退休了。

  在众人都离开后,卜萝才不争不抢地起身。

  视线轻轻一扫,便看见早已等在岸边的外婆。

  目光相对,外婆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个沧桑的笑容。

  朝她挥手,慈爱地唤她:“阿萝。”

  *

  “阿婆,这么晒,你也不撑把伞。”卜萝说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

  左手行李箱的滚轮,在不那么平整的路上,发出不那么好听的声音。

  外婆待她走到身边时,一起转身,淡淡道:“习惯了。”

  她又说:“你不也没撑伞?”

  卜萝傲娇地把头戴式耳机取下,挂在脖子上:“我不怕晒。”

  清醒冷酷,还有种与生俱来的桀骜不驯。

  外婆笑而不语。

  老人家今年七十有六,头发几乎都白了。

  或许是因为常年风吹日晒,她皮肤黝黑,看起来还雄赳赳气昂昂,精神的很。

  她伸手就要帮忙拿行李箱。

  卜萝没作声,把箱子换到了右手。

  “我不是在电话里说了,不用来接我嘛?”卜萝把黑色背包也挂在右边肩膀上,左手挽住外婆,干巴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认得路。”

  外婆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干净的白色手帕,替她擦去鬓角的汗。

  收回的瞬间,卜萝看见了手帕上,绣着的一片暗红色枫叶。

  小小的,简单的叶子,却绣的很精致,很漂亮。

  像是用尽了情感似的。

  她记得这张手帕,原先在旧斗柜的抽屉里,不常用。

  外婆年轻时在南洋待了很多年,带回了不少这样有年代感的老物件。

  两人闲逛似的,不急不忙。

  终于来到一处绿荫下。

  外婆的脚步放慢,像是在感受这一路上为数不多的阴凉。

  “你在阿婆眼里,永远都是小孩。”外婆声音低沉,语速缓慢。

  这日头,似乎也跟着慢了下来。

  外婆的眼周苍老,瞳孔却十分明亮。

  树影里的光斑落在老人头上,将白色的头发染成了亮银色。

  *

  “又来客人啦!”来人是个看起来有点面熟的奶奶。

  摇着扇子走过来,一边问,一边偷摸着看卜萝。

  外婆眯着眼睛笑:“哪是啊,你看清楚,我家阿萝。”

  那个面熟的奶奶提高了声音道:“哟,阿萝回来啦!又变漂亮了,跟电视里的明星似的。”

  是一句殷切的打招呼。

  但卜萝没什么反应,她只当别人是自言自语,接着便转身往民宿的铁门走。

  “这孩子,还是这么没礼貌,”外婆嗔怪的时候,脸上是笑着的。

  “不打紧不打紧,”面熟的奶奶说,“又来你这儿住一阵子啊?”

  外婆点头:“可不是嘛,放暑假。”

  “在大城市上大学的吧,还记得她爸给她办谢师宴的......”

  “对,在宾城,”外婆继续寒暄:“可不是嘛,暑假结束就大四了。”

  面熟的奶奶震惊:“下半年就大四啦,那可不明年就毕业了?”

  “可不是嘛。”

  “实习工作找到没,要不直接去她爸单位上班,她爸大领导,指定能给安排一个好工作!”

  外婆看了一眼卜萝的背影,眼神晃了晃:“再说再说......”

  卜萝闻言,拧着眉,不高兴的又把耳机戴上了。

  很快,老人们谈笑的声音被扔在音乐声之外。

  来到民宿大门口,卜萝后背上,湿哒哒的全是汗。

  她有些烦躁地推开黑色铁门,踏进防腐木小道。

  小道两边的高大榕树长出了长长的气根,遮住了大半阳光。

  她身上刚被晒的地方,便不再那么烫了。

  随机的音乐,但却是按照她的喜好推送的。

  舒缓的旋律里,行李箱滚轮的噪音也听不见了。

  汗水从脸上无声滑下,流进领口,像漫长黑夜里,流进心底咸咸的泪。

  穿过小道来到民宿正门。

  上半截玻璃,下半截深色木头的门上,挂着一个日式的玻璃风铃。

  圆滚滚的玻璃侧身上,用颜料画了两只蓝色的金鱼,随着时间推移,色料已经淡了很多。

  这也是个老物件,挂在这个位置好多年了。

  唯一改变的,就是铃舌上垂挂的纸条。

  去年夏天在这儿的时候,卜萝写的是“祛病消灾”。

  寒假那会儿,换成了“平安喜乐”。

  现在还是......“平安喜乐”。

  她转头,看了一眼远处还在和人谈笑的外婆。

  好像,她一回来,这里多了些话题。

  好像,她不回来,就连这风铃上的字,都不会修改。

  她抿抿唇,推开门。

  迎面的是吧台,和通向二楼的长长走廊。

  穿过围栏一样的吧台,就能去到民宿的餐厅。

  木头桌椅,红白格子桌布。

  每张桌子上都有一个亚麻色布罩小灯,轻轻碰一下灯座,就会亮起暖黄色的光。

  头顶的风扇吱吱地转,散尾葵的叶子跟着风徐徐地晃。

  这里还是熟悉的,南洋装修风格。

  简单,普通,又不失海岛独有的浪漫。

  卜萝放下背包,来到侧对着玻璃门的红色饮料贩卖柜,拉开柜门取出一瓶冰水,一口喝掉小半瓶。

  这时,大厅的门再次打开。

  走进来一个人。

  当卜萝注意到时,那人刚好从她身后经过。

  卜萝收起瓶子,视线落在对方的背影。

  是个女人。

  喷着淡淡的香水。

  个子很高,看起来很瘦,走起路来很挺拔也很板正,每一步都走的从容而坚定。

  很长的棕色大波浪,盖住了肩膀和半个后背。

  看不清款式的蓝色丝绒连衣裙长及脚踝,黑色薄底拖鞋的鞋面上印着一个白色图案。

  卜萝认得,那是香奈儿。

  几秒后,她收回视线,拧上冰水瓶盖。

  走回吧台时,目光瞥向门边,那个古铜色的铁艺伞架。

  原本空荡荡的伞架里,多了一把黑色遮阳伞,侧边同样印着一个白色香奈儿。

  再回头看时,刚刚那个女人已经消失在楼梯口。

  像极了闷躁盛夏里的,一阵凉风。

  熟悉的香气,熟悉的装扮,就连走路姿势都......

  难道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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