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押宝赵怀洲
“众卿对那赵巡察使,似乎颇有怨念啊!”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们说他遣散役夫,违反了我朝律令……”
“但朕翻遍律法,却没发现有一条律令规定,官员不能遣散役夫啊!”
稍作沉默,环顾宣政殿一周后,少帝终于开口。
他所说的话,实在出乎群臣预料。
大家原是以为,少帝不会为一个太监得罪满朝文武。
但听这意思,他显然仍要争取,力保赵怀洲了。
“陛下,此乃祖制,历朝历代都有劳役传统,我大梁自不外如是。”
“这劳役既是祖制,当不可轻易变更!”
眼见少帝力保赵怀洲,有官员站了出来,慷慨陈词。
大梁律法中,的确没有规定,说官员不能遣散役夫。
但这全因为,当初制定律法时,也没有人想到,会有官员傻到遣散役夫,放弃这价廉质优的劳动力。
他们自没想到,有人会抠到这般底部,连役夫那点薪俸都不舍得掏。
说赵怀洲没违律令,这倒不错。
但他定是违背了自古以来的规矩。
“祖制?”
“我大梁建国不过两代,何来的祖制?”
“法无禁止皆可为!赵大人遣散役夫,并非违律之举!”
面对朝臣又一次控诉,皇帝再三强调律令,势要保下赵怀洲。
这般坚持,实在叫满朝文武意外。
朝臣中,那大将军叶猛已眯起眼,狐疑地打量着少帝。
而魏九千,虽面色不变,然眸光隐动,似也在思量着什么。
而更多的人,则是一脸气愤,为天子如此偏私近宦而不满。
“陛下,且不论此举是否违背律法,单论其恶劣影响、险恶用心,就足以将那赵怀洲免官定罪!”
“役夫关系赈灾大计,遣散役夫便是有心破坏赈灾大计,置万千百姓于泥流洪涝而不顾。”
“如此罪恶滔天之行径,理当重罚!”
又有人站了出来。
这一次,朝臣不再纠结律法,谈论起恶劣影响了。
这话一出,少帝的眉头蹙了一蹙。
他这隐隐动作,自是逃不过殿中众多双眼睛。
朝臣们眼见少帝蹙眉,自是得意,心想少帝已找不出理由反驳。
众人的猜测确是不假,此时的少帝正是陷入了踟躇。
早先收到弹劾奏章,知悉遣散役夫之事,少帝登时慌了神。
赵怀洲这莫名举动,着实将了她一军。
毕竟赵怀洲这巡察使,是她大梁少帝钦封的。
那巡察使犯了如此逆天过错,若酿成了不可挽回的过错,那这责任……
她女帝作为始作俑者,自也要担上大部分。
是以,在收到朝臣弹劾奏章之初,女帝一时没了主意,不知所措。
但接下来,细一思虑,她又稳住了心神,找回了对赵怀洲的信心。
自第一次领兵剿匪来,赵怀洲数次面临挑战,每回都能逢凶化吉,运筹帷幄。
他的能耐手段,自然是顶级的。
想明白这一点,女帝自然对这遣散役夫之事,又有了全新的判断。
显然此事并非荒唐之举,而是另有深意!
再至后来,苍雪的密信,终于替她解疑答惑。
以工代赈,原来如此!
在得知赵怀洲的计划后,女帝唏嘘感叹了一阵儿。
赵怀洲的赈灾方法,叫她眼前一亮。
用灾民取代役夫,一份钱粮,做成了两件事儿。
这的确是省钱的好办法,能为组建锦衣卫筹措出不少钱来。
但感叹之余,她又担心起来。
这办法看起来一举两得,却也隐藏风险。
灾民能如役夫一般,顺利完成工事吗?
会不会因使用灾民而影响进度,导致得不偿失?
远在洛京,女帝自然无法知悉青州的情况。
她只能选择相信。
自那之后,再有奏章弹劾,女帝便将其压下。
直到今日朝会。
朝会前,女帝已然猜到,会有朝臣弹劾。
但她仍低估了弹劾的人数,也低估了朝臣们对于权宦的厌恶程度。
宦官当权,最为文臣所忌讳,是以朝臣联合攻诘,势要将刚刚冒头的赵怀洲,给摁捺下去。
此刻,当朝臣谈到遣散役夫,会影响赈灾进度时,女帝本欲反驳。
可她对那“以工代赈”的手段,仍没有十足把握。
她迟疑了,不知该如何替赵怀洲解围。
说他赵怀洲另有计策,能加快赈灾进度,帮助百姓度过洪灾,恢复生产?
可倘若这以工代赈的计划未能成功呢?
君无戏言,天子说话,须得有十足把握。
此刻女帝正在纠结,是否该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替赵怀洲背书承诺。
纠结了许久,她终于做下决定,相信赵怀洲。
“此事,朕早已知悉内情……”
“此乃是赵大人别出心裁之计谋,实非置赈灾大计于不顾……”
只有站在赵怀洲那一边,以少帝名义,给赵怀洲背书,只能将这事暂时拉扯搁置下去。
赵怀洲才能安稳留在青州赈灾。
女帝并未暴露赵怀洲具体计策,只大略保证,不会影响赈灾进度。
她的话说得模棱两可,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朝臣们更感疑惑,只能再作弹劾。
但每每弹劾,女帝都以赈灾大计为由,将这事给遮掩过去。
好端端的一场朝会,到了最后,竟成了毫无意义的扯皮大会。
双方各执一词,不肯退让。
到了最后,这问题便只有一个解决办法。
待到数日之后,再行检阅赈灾结果。
如若赈灾顺利,一切自不必说。
可倘若赈灾不利,赵怀洲被定罪不说,少帝的威望声誉,也要受到影响。
散朝之后,女帝乘辇回去御书房,一路上心里打鼓。
“赵怀洲啊赵怀洲,你可不要叫朕赌输了!”
刚一回到御书房,近身侍女便凑了上来。
“苍雪来信!”
女帝心情急切,接过信便展开细阅。
这封信并不算长,但她读得极仔细,费了些微工夫。
待放下书信时,她的嘴角已微微上扬,脸上露出轻松惬意的笑容。
这笑容止于一声长叹,那是压抑许久终于松了口气的长叹。
长叹之后,又是苦笑,那是感喟和叹服的苦笑:
“赵怀洲啊赵怀洲,你果真没叫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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