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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计划流产


  赵怀洲的分析,不可谓不合理。

  但他低估了一件事。

  他低估魏炎这样顺风顺水的世家公子,对失败的憎恶程度。

  行刺钦差,这对家底丰厚,阖家为臣的魏家来说,是极下乘的举措。

  身为魏家长子,魏炎绝不该打这样的主意。

  但他还真就打了。

  不光打了主意,他甚至已付诸行动。

  “看好了,从临泽县往京城去,一路都是官道。”

  “但这官道也并非一路开阔平坦,处处都有人烟。”

  “这一段胡风岭一带,道路逼仄,人烟稀少,最合适动手!”

  “你带人埋伏于此,待大部队经过,就突然杀出。”

  魏炎正在房间中,向自己的心腹奴仆耳提面命,交代行刺细节。

  他身前那矮个奴仆面容沉定,毫无惊慌之感。

  想也知道,这样的买卖了,他已不知干过几回了。

  “公子,那可是钦差上使,咱们真要杀了他?”

  虽说并不惊慌,但这奴仆仍很谨慎,听了吩咐后,再三确认。

  “此人不除,日后定是我魏家心腹大患!”

  魏炎给出的理由,倒是冠冕堂皇。

  似乎他要杀赵怀洲,全因魏家前途,而非他魏炎个人恩怨。

  在虚伪这件事上,外冷内热的魏炎,从不落于人后。

  那奴仆撇撇嘴,没有说话。

  能说什么?说你大公子是在拿魏家前途豪赌,去替自己出气么?

  “听好了,你找些生面孔来,千万不要被人发现了。”

  “还有那巫启前,他定会严加防范,你须沉得住气,不要急着出手。”

  “巫启前多半会头前开道,你待他先行走远,再突然杀出。”

  “想他巫启前掉头来援,也须些时间。”

  “那赵怀洲没什么身手,想来这点空当,也足够杀他了!”

  魏炎又摊开地图,细细分析起来。

  他这计划,听来严密非常,但在练家子耳中,着实有些粗糙。

  奴仆早习惯了魏炎的做派,知道这公子哥儿眼高于顶,只会总领纲要。

  真正的实施细节,还得去了现场,仔细勘探地形后,再逐步完善。

  但有件事,不是实地勘探能解决的。

  那奴仆犹豫片刻,终将心中担忧说出:

  “那赵怀洲身边的姑娘,看上去是个高手。”

  “只怕她的身手,比那巫启前还高深得多!”

  巫启前是沙场出身,他的身手全亮在明处,一看便知是大开大合的搏杀路数。

  但那位苍雪姑娘,平素不显山不露水,可她身上的阴冷气息,实在幽邃可怖。

  任哪个练家子见了她,都要暗道一声,此人是个中好手,绝不可小觑!

  劫道刺杀,并非战场攻杀,讲究的是稳准狠。

  这奴仆有把握避开大开大合的巫启前,却没把握在这行刺一道上,胜过那位苍雪姑娘。

  “多派些人手,缠住她便是!”

  “找几个人,拼死也要将她拖住!”

  魏炎对行刺事研究不深,发号施令却是一把好手。

  只要能达目的,管你手下死几个人。

  这般冷漠态度,自叫那矮个奴仆微微心颤。

  纠结了片刻,奴仆终是点头抱拳:

  “小的知道了,小的这就出去,带人去那胡风岭!”

  奴仆正要转身,却听得门外,忽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

  敲门声缓慢斯文,像是个极有涵养。

  魏炎已蹙起眉头:

  “谁啊,怎么这般没规矩?”

  关门议事前,他早派人在门口守候,吩咐了手下,无事不要来打扰。

  “公子,是老奴!”

  门外却传来个苍劲的声音,这是个老人家。

  这老人的嗓门,听来温柔绵软,但却蕴着韧劲,听起来底气十足。

  一听这声应答,魏炎的眉头,随即扬起。

  他那原本斜挑上扬的眼角,却又拉了下来。

  这般倒八字眼的表情,是他极度惊讶时特有的习惯。

  “忠叔,你怎么来了?”

  很快打开门,魏炎请那门口的老仆进屋。

  这位老人,正是魏九千的心腹奴仆,魏忠。

  “见过大公子!”

  魏忠进得屋内,极规矩地躬身拱手。

  这是多年老仆的素养。

  但他的声音沉肃有力:

  “老爷有话,要老奴传达大公子!”

  说这话时,魏忠已撇眼朝那准备行刺的矮个奴仆望了一眼。

  眼神中的意思,自然是闲人避让了。

  那奴仆遭魏忠一望,身子立时矮了一截。

  他瑟瑟抖了一抖,旋即朝魏炎拱手:

  “那奴才就先……先退下了!”

  矮个奴仆立即就要出门。

  “等等!”

  魏忠却一把喝住矮个奴仆。

  他望了望魏炎,又扭头叮嘱了句:

  “大公子交代的事,且先放下,你在门外候着。”

  这话说得格外有力,仿佛携了天大的威势,不容人反驳。

  矮个奴仆一惊,扭头便朝魏炎望去。

  而魏炎在听到这话后,也是一脸惊诧。

  惊诧之后,魏炎没有反对,却只点头默许。

  矮个奴仆转身出门,阖门在外守候。

  而房间之内,魏忠又一次拱手:

  “老爷交代了,大公子万不可轻举妄动,行过激之举!”

  这话,倒未引起魏炎的惊讶了。

  事实上,见到魏忠前来,听他说有父亲的指示,魏炎已猜了个大概。

  魏炎自要争辩几句的:

  “可此人处处与我魏家作对,他狡诈多智,日后定成大患。”

  “如今正是除了他的好机会,否则待他回京,再想除掉他,就难如登天了。”

  魏忠静静听魏炎争辩,待魏炎说完,他才缓缓开口:

  “公子,老奴只是来传话的,您有万般理由,还请回京之后,再面陈老爷。”

  “至于这赵怀洲嘛……公子绝不可擅动!”

  魏忠说完,房内陷入死寂。

  魏炎也不再争辩,因为他知晓,再多争辩也毫无意义。

  在魏家,只有一个人能主理一切。

  而眼前的魏忠,就是那主事之人的代言人。

  “我……知道了!”

  沉默良久,魏炎叹了口气,无力地坐回席上。

  看似无力,但眼中仍有凶光。

  只是这凶光并非瞪向魏忠。

  他望向房门,透过房门望穿县衙后院,再望入对门的房间中。

  在那间房内,赵怀洲正翘着二郎腿,一脸闲适地幽笑着:

  “放心吧,我敢打包票,那魏炎绝没有胆量刺杀本钦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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