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江稚月顿了顿,语气中带着点鼻音,“嗯。”
她神色如常,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没有责怪,没有询问。
出乎盛怀安意料的是,江稚月的第一句话竟然是:“现在几点了?我得回家了。”
盛怀安捏着药水瓶的指关节顿时紧了几分,微微泛出白色。
他目光紧锁在女孩颈间那圈刺目的红痕上,随着她起身的动作,破开的伤口处渗出一滴血珠。
男人伸手为她抹去血迹,却被江稚月不着痕迹地躲去。
盛怀安便抓住了她的手臂,是挽留,亦是歉疚。
“抱歉,我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些。”语气透着真诚。
盛怀安从来不是个心高气傲的人。
在江稚月昏迷的时间里,他的回忆仿佛凝固了一般,回到了当年失去母亲的时候。
父亲同样没能赶上最后一刻,害得母亲命丧歹徒之手。
父亲一直执着于寻找姑姑,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他们真的只剩下彼此了。
盛怀安进入医院时,就发现不对劲,在门口有人阻拦,他心跳陡然加快,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盛怀安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
明明是非亲非故的人,但自从在贫民窟看到江稚月,或者更早以前,在那个暴乱的夜晚,看到藏在垃圾桶后面的她。
她总是这么大胆。
明明处在弱势,明明是被危险的一方,却总充满勇气站出来。
她似乎永远都不认命。
如同父亲的教诲一般,所有人都说姑姑死了,所有人都说父亲的能力比不上继夫人所生的孩子,他们总能在无数遍的否定中,坚信自己所相信的,谁都无法动摇他们的意志。
盛怀安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感染了他,那一刻,远远地看到江稚月倒地,他心中感到一阵惊慌。
还好,他赶上了。
还好,他没有体会到父亲当年失去母亲的感觉,还好他抓住了。
静默无声的病房里,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都属于盛怀安。
他就这么紧紧地攥着少女的手腕,那双弧度极为好看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无人知晓他在想什么,他的话语却极为猝然响起。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注意你吗?”
声音很轻很轻,仿佛一阵风刮过女孩耳边,江稚月默了默,不知是否听见了这句。
那惊险的一幕,差点夺去了她的性命。
若非盛怀安及时赶到,她或许真的会和那个男人不死不休。
江稚月脑子有点乱。
觉得眼前的画面,好像折叠了一般,看着近在咫尺的盛怀安,莫名产生虚幻感。
女孩身子无力地往后倒去,散乱的发髻,苍白的小脸。
柔弱又破碎的美感。
她伸出手,掌心包裹了一层纱布。
江稚月倏然扯去,被轧带尖刺扎入的血洞,顿时映入眼帘。
她厌恶窒息和死亡的感觉。
就如同命运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攫住,每当她试图挣脱束缚,又被无情地打回原形。
直面恐惧才能打败恐惧。
盛怀安道:“你的名字很特别。”
江稚月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有些喘又有些迟缓地说,“我和母亲姓,我的名字是母亲为我取的。”
“我姑姑的名字是奶奶取的,不过奶奶已经过世了。”盛怀安脸上少见的露出一抹遗憾。
江稚月,“她叫什么名字呢?”
“.....盛月。”
....
入夜,顾家。
宽敞明亮的主宅厅堂,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穿过一片茂密的内设林园,宛如在夜色下的一颗流金溢彩的明珠。
墙上挂着名画,设着造型繁美的波斯地毯,处处彰显着考究和奢华,灯火通明下,一场盛大的贵妇人茶会正在举行。
白母此次也在受邀之列,茶几上摆满了各色精致的小点心,其中不乏珍贵的补羹。
顾夫人优雅地坐在沙发上,吩咐佣人给白母盛了一碗补羹。
林母手持精致的茶杯,望着眼前这一幕,轻掩嘴唇笑道:“为了祝贺白夫人荣登首席大法官之位,顾夫人可真是破费了,往年我还想讨要一碗这价值百万一斤的穿甲补羹,始终未能如愿呢。”
她自然看不上这点吃的,林母存心这样说,无非是彰显顾夫人对白母的抬举罢了。
男人们有自己的世界,太太团们也有自己的谋划。
这不,秦家巧妙地将白家推上了法律界的主导地位,白家未来的任务便是修改相关法律条例,为秦家提供更多便利。
六大家族已然掌握了众多资源和权力,如今也该给其他家族一些甜头,才能持久繁荣。
其他太太都抿着唇,优雅地笑。
顾夫人轻抿了口香茶,表明了邀请各位的来意——她即将举办一场拍卖会,还请大家多多捧场。
众人心知肚明,拍卖会不过是个幌子,顾家真正目的是借此机会笼络更多资金。
顾家在海外的工程已然启动,单靠卖地和租地只会不断缩减自家地盘,因此需要大量资金支持。
为了这场拍卖会,顾夫人还邀请了许多海外贵妇名媛。
她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根木簪,虽看似普通,却道出了其中的玄机:“价值是由我们赋予的,一百块买进,两百万定价卖出,也会有人争相竞拍,竞拍者越多,越能彰显珍贵。”
“我们说是真的,它就是真的,我们说是假的,它也就是假的。”
太太团们相视一笑。
顾夫人吩咐管家把江稚月找过来,这件事要交给她最信任的——干女儿去做。
听到这几个字,太太们顿时脸色都微妙地变了一下,林母掩着唇,更是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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