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大战之际‖
皇母说,坐上了龙椅,就感觉自己是神凤一样。
然后,她为那个王位,机关算尽步步为营。从一开始的胜券在握,到后来的满不在乎。
莫卿卿从来都是自私的,自私的想手握江山把玩,自私的想独吞杨白,自私的生下杨桨不闻不问。
天空下起了血雨,杨桨蜷缩在涿郡边缘一山洞中,浑身战栗,却在这时,第一个想起的人,还是自小没有管过他的皇母。
“将星天道,匿之沼泽!”
杨桨支撑起自己逐渐虚弱的身体,盘腿而于这山洞之中坐下,口中念念有词,他在最后一搏!
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扭转天局!
天女子妄的神语尽管已经随着她的年龄消失,可是先前施在杨桨身上的神语却是不能消除的。
那个活不到一百二十岁的咒语就这样毫无预兆的灵验了。
大唐,开元二十年。
杨桨,一百二十岁。
五月二十日,春。
当年那个温润的书生皇叔早已不知何时销声匿迹,在此苟延残喘的挣扎,试图破解这个神语的人,是杨桨。
本名——屠候。
他姓杨。
——“媳妇儿,我带你去看蓬莱。”
——“媳妇儿,这婚礼有些寒酸啊!”
——“媳妇儿,我还有东西没送给你啊!
这世间——
可不只有人手酒……”
杨桨凭着最后的一点执念,足足坚持了三个时辰,正是因为他心中执念,使这场神语没有准时奏效。
天地昏暗,日月无光。
血雨倾盆,沙场不成沙场。
两方战役终究是搁置了。
独孤彧淋着血雨站在城楼之上,她正在下一个决心。
一个尽快结束这场战役的决心。
所有的事情都是因叶刑亥而起,不管是用什么样的办法,只要杀了叶刑亥这个她与君绝的媒介,这世间所有对她有意见的人,都得闭嘴。
而她,也没有打算去不自量力的对抗君绝。
“英雄,下雨了。”孙斜阳上至城墙,给独孤彧披上一件衣裳。
“一百二十年前,也下过一场血雨。
你感觉到了吗?
杨桨出事了。”
独孤彧垂眸,她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
那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应,前几日,一见到杨桨便会心慌。
终于在死缠烂打之下,惊蛰将一切都同她说了。
而那天吾苍匆匆而来又匆匆而走,也与这件事情有些干系。
“这种事情,我帮不了他。”独孤彧实话实说,她既不是大夫,也没有本事逆天改命。
“但是,我没有眼睁睁看着他死。”独孤彧发笑。
而今,惊蛰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吧。就算只是为了自己的魂魄,她也应当会竭尽全力去救杨桨的。
而自己,一心抗敌才是。
“英雄,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们?”孙斜阳皱眉,心中惴惴不安。
“这么多年,你们瞒着我的事情还少吗?不也是什么也没有发生?”独孤彧眼底阴郁一览无余“我有些理解父亲的压力了。”
独孤老爷为什么总是说着要离开涿郡城,为何站在院子中抬头望天,一望便是一整天?是因为这种两眼一睁,数以万计的人都在眼巴巴等着你喂饭的压力。
真的太磨人了。
“我还是不适合做将军。”
————
独孤彧一夜白发,面色憔悴。
她抱着不死不归的决心,一人,一剑,冲往兽陵军营。
往前都是化险为夷了,她很感恩。
只是这次,她自己明白,没有人会再来帮她。
她必须孤军奋战。
“独孤彧,你是个疯子吧!”
鸾词着急的想从烫阳剑鞘里跳出来,可是碍于和尚,他实在是孬怂了。
独孤彧在这万籁俱寂之时,一袭红衣,赤脚下了城楼。
她看似招摇的从每一户窗户走过,脚下的声响也没有刻意隐藏。
一步一步的往兽陵而去,血雨打湿了她全身上下,就好像杨桨还在身边陪着他,好像她还有树可栖。
“鸾词,很久之前,我养过一只家雀,它很漂亮,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家雀。
当时孩子气,给它取名字叫凤。
又找了一只鸟,给它取名字叫凰。
我以为它们会遵循我的意思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可是凤,它在我眼皮子底下,跟一只断了一条腿的落魄野鸟飞走了。
不知好歹,大抵如此。
再后来,凤被架在火堆上,和它的情郎一起。
那时候想着,要让在我家中存活的畜生都看看,若不遵循我的意思,便是这个下场。”
独孤彧迎着大雨,提着烫阳剑,一边往兽陵而去,一边跟鸾词说着这件事情。
语气平淡,像是与自己无关。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鸾词的语气有些愠怒。
于他来说,而今的独孤彧简直就是不分场合的想要自我牺牲!而如果只用她一个人便能平定战乱,要那些将士是做什么的?
“我后悔了。”独孤彧说道“我不希望在我手下的将士是宛若凤和凰的笼中之鸟。
而我什么也不做却大言不惭的说要保护所有人。
我和人世间的所有都是平等的。
我怎么能要求他们一定要顺着我的心意?”
鸾词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于他见过的凡胎肉体的大女人当中,其中包括着莫卿卿,李樱袖,独孤彧。
唯独独孤彧,给他一种极强的压制感。在这个人面前,性别之分逐渐的淡下去,她十分神奇,不会手忙脚乱,更不会为情爱冲昏头脑。
是个着实的。
该女人便女人,该男人便爷们儿的人。
鸾词有些佩服她。
“若李樱袖当年如你一般便好了。”
鸾词低吟。
独孤彧没有理会他,走到兽陵军营前方,将烫阳剑拔出剑鞘,懒懒闭上双眼,静默半晌。
猛然,她突然睁开眼睛,一道淡紫色的光席卷其全身,霎时狂风大作,衣袂飘飞。
烫阳剑传出杀气来,随着独孤彧的随手一挥,这把几乎被世人定做“妖魔”的一把剑,其剑光生生的将兽陵军营劈成两半!
“丫头!”鸾词担忧喝道。
独孤彧抿了抿唇,泛上来的一口血没有吐出来,这使她第一次在这个战场上,感觉到了悲壮。
“没事。”独孤彧简单说道。
兽陵那方惊起,霎时,深蓝的天空更加低沉,天地都能感觉到的怒气,直冲独孤彧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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