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裴家夫妇,情深意笃
苏容妘仍旧双眸紧闭昏睡着,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遮掩她秘密的护盾被陡然撞碎了一角,透出隐秘的光亮,但若凑近去看,仍窥不得全貌。
裴涿邂神色复杂地看着床榻上的人,即便是此刻能拉住她的手,也仍旧觉得她离自己太过遥远,亦藏着太多他不知道的事。
行医者不掺和家务事,太医亦然,他只是盯着裴涿邂的身后,又提了一句:“裴大人,这伤还是尽快处理罢。”
裴涿邂这回终是应了一声:“有劳太医先为内子开出药方来,好叫下人将药准备着。”
尹太医点点头,到另一边拿起纸笔来。
他未曾料到过裴家夫妇情谊甚笃,离宫之时陛下特意叮嘱要将裴大人的伤好生疗愈,可到现在为止,他连裴大人的伤势如何都未曾看见,实在是担心办不好差事。
药方写了出来,裴涿邂这才终于放开了苏容妘的手,随尹太医一同去偏室。
被献血浸染的衣裳被随侍拿出去烧毁,屋中血腥气蔓延开,即便是打板子的人手下留情,但也经不住他骑马折腾了这般久远。
裴涿邂因疼痛额角渗出细汗,青筋微有凸起,面上的血色也一点点褪去,但他此刻的心思却未曾放在身上的伤口上,反而是在思虑尹太医方才的话。
头胎,怎会是头胎?
能进太医院之人,医术都不会太差,若非诊出并非头胎,根本不会多此一举与他提出此事,可若全然相信,他还是有些犹豫,需得再寻个千金科圣手再诊断才好。
他一直猜测宣穆的生父是薛夷渊,可细细想来,妘娘确实从未明着承认过。
这孩子并非她亲生,她又为何要担下这未嫁有子的名声,甚至将宣穆护得比她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是故人所托,血缘亲友之子?还是说她当真如此心善。
思及此,他陡然想起了县主。
县主为何要将宣穆夺走,甚至此刻即便是明知妘娘已是他名正言顺的夫人,也要将妘娘置于死地。
此事疑点甚多,不能随意揣度,免得定错了方向猜错了路。
这边伤口处理过,尹太医出了一头的汗:“大人这段时日莫要沾水,忌食辛辣,像今日这种骑马的事可万不能再做了。”
裴涿邂尽数都应了下来,他擅于忍痛,彼时若非是他面上没了血色,当真看不出他受了多重的伤。
尹太医刚被送出府去,裴涿邂便叫随侍到近前来:“之前叫派出查夫人在杨州生平的人,可查出了结果?”
随侍答:“当年清缴镇南王的事杨州百姓逃难的许多,此前的事已不可考,但在那之后夫人的踪迹也难查,查到的唯有两处,一来曾与一口技先生一同在茶馆做了工,但那口技先生亡故便再无消息,二来便是又为教书先生曾教过宣穆小郎君,但夫人在那处也没有住太久,算着日子,那应当是入京都前的最后一个住处。”
裴涿邂敛眸深思。
寻常人除了在外做工亦或者家主有人高升、发财,很难会有经常变动住处,毕竟主宅要守、家乡要顾。
妘娘一个人带着孩子,怎会愿意一直漂泊?甚至似是有意隐匿行踪一般,否则怎会查不出踪迹?
他摆了摆手,眸色晦暗不明:“继续去查。”
随侍应了一声转身退下,裴涿邂阖上双眸,许是因为受了伤的缘故,亦或许是因对妘娘的失而复得,他身上疲累感骤起,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正屋之中的苏容妘睡到了深夜才醒,睁开眼时只能借着月光依稀看到床幛。
她还有些恍惚,毕竟做了太久的梦,梦中纷乱繁杂,让她分不清真与假,缓和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如今并非是梦,她当真从那火中跑了出来,甚至还回到了裴府。
是裴涿邂来救她了?反正她的记着,她梦了裴涿邂好几次,次次将她从梦中美好里拉了出来。
她稍稍动了动手,借着月光看着手上被白布包缠着的伤,之前忙着逃跑没顾得上疼,这时候才察觉着伤疼的厉害,不仅如此,她还觉得自己小腹坠坠得发疼,似有种月事要来未来的感觉。
这种感觉倒是叫苏容妘心中放下了不少,若真来月事便好了,也省得她还得再想法子去寻大夫。
她强撑着做起身来,许是因为吸入了太过浓烟的缘故,稍稍一动她便咳的厉害。
动静传到了外面,叶听的声音传了进来:“夫人可是醒了?奴婢进来了。”
她慢慢推开门,手中提着烛台,进来后先将床榻旁的烛台点燃,而后俯身蹲在苏容妘身侧:“夫人觉得身上如何?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奴婢去为您请大夫。”
寻常都是叶吟留在她身边伺候,这会儿陡然看到叶听她还有些发愣,顿了顿才道:“没什么不舒服的,只是觉得肚子有些疼,许是要来月事了罢,不知可否帮我准备下月事带?”
这话一说,叶听的面色略复杂了些,但她没说什么,只低低应了一声。
她站起身来,回身将屋中其他烛台点亮:“夫人今日受了惊吓,奴婢去为您准备些饭菜,少吃些,免得待会儿吃了药不舒服。”
苏容妘点了点头,待叶听在门口吩咐了旁人后转回来到她身边时,她才问出口:“叶吟呢,你们两个可是换了活计?”
“她护主不利,已去领罚了。”
苏容妘双眸舒尔睁开了些:“这是你们家主给定的责罚?”
叶听点了点头。
苏容妘却是有些过意不去,县主本就是冲着她来了,而叶吟的正经主子是裴涿邂,那种情况下若是救了她便会陷主子不义,若换作是她,她也不会出手相救。
甚至于她死在那更好,裴苏氏身死,县主又是皇室中人,裴涿邂既能得皇帝给的补偿,又能换一个更好的妻子,就比如之前那个齐婉玉。
她想,还是尽可能去给叶吟求情罢。
“你家主子这会儿可睡下了?”
她记得裴涿邂常处理公务至深夜,这会儿许是还没睡觉。
叶听毫不夸张的开口:“主子今日在宫中挨了板子,白日里救您心切又骑了马,这会儿生了热,正在偏室睡着呢。”
苏容妘一怔,他怎得还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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