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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大爸爸


  3

  ——好痛!怎么会这么痛?

  ——把眼泪憋回去,我都十几年没哭过了!

  ——那我也十几年没打过屁股针了啊!

  ——该死,打屁股针怎么会这么痛?

  ——为什么在江知鱼怀里打针,就这么想哭?

  ——霸总有泪不轻弹,别毁了我的一世英名!

  ——那也是我的一世英名啊!

  那两个小人,又在陆傲耳边吵了起来。

  陆傲用力甩了一下脑袋,把它们全部甩飞。

  他咬着牙,没哭也没叫,只是没忍住闷哼了一声。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江知鱼,我、恨、你!

  护士推完药水、拔出针头的瞬间,疼痛的感觉直线飙升。

  陆傲死死地拽着江知鱼的衣领,脑袋瞄准他的心口,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往前一撞!

  但是这回,江知鱼早有防备。

  他直接伸出手,接住陆傲的脑袋,挡住他的“铁头攻击”。

  这次复仇没能成功,陆傲倏地闭上眼睛,转过头去,两行热泪,滚滚淌下。

  我计不成,乃天命也。

  非人力所能更改。

  他……认命了。

  江知鱼一脸疑惑,一只手抱着他,另一只手抽了两张纸巾,给他擦擦脸。

  “别哭了。都病成这样了,还要撞爸爸,撞不到就哭,你也太霸道了吧?你爸爸我是人,不是铁做的机器人,不可以随便撞。”

  江知鱼懂什么?他算什么爸爸?

  没有心的人,当然是机器人。

  陆傲含着两泡眼泪,转过头去,不想理他。

  江知鱼拿着纸巾,追了上去:“怎么了?还是很难受吗?是发烧头晕,还是打针很痛?”

  “爸爸已经问过医生了,打完针,再等十几分钟,就会退烧。再坚持一下,马上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如果是打针很痛,护士姐姐正帮你按着针孔,爸爸也帮你看着呢,没有流血。爸爸给你喂了两次退烧药水,可是你都吐出来了,最后是没办法,才给你安排了打针。”

  真的吗?

  陆傲抬起头,用质问的目光看着江知鱼。

  但很快的,他就反应过来,恢复严肃冷漠的表情,低下头去。

  他才不信。

  江知鱼最擅长花言巧语,蛊惑人心。

  生日贺卡上的那些话,一多半都是他写的。

  从江知鱼嘴里说出来的每句话、每个字、每个标点符号,他都不信!

  江知鱼只当他是太难受了,摸摸他的小脑袋,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休息一会儿。

  他把纸巾丢掉,对护士说了一声“我来吧”,就接过止血的棉签,继续按在针孔上。

  陆傲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好痛!还是好痛!余痛未消!

  江知鱼肯定偷偷用力了!

  他咬着牙,额头抵在江知鱼的心口上,又开始用脑袋撞他。

  只是这回没用力,这回是轻轻地撞。

  一下一下,哒哒哒哒,像一只啄木鸟。

  江知鱼伸出手,按住小啄木鸟的后脑勺,询问医生:“大概十五分钟到半个小时,他就会退烧的,对吧?”

  医生应道:“对,一般情况来说是这样的,您不用担心。”

  “那如果……不一般的情况……他一直不退烧,该怎么办?”

  “您放心,我们会持续观察小朋友的情况,如果一直不退烧,我们也会继续采取措施。刚打了针,现在先观察一下,不用着急。”

  “嗯……”

  “小朋友好像又睡着了,还是把他送到病房里,让他平躺在床上,会舒服一些。”

  “好。”江知鱼应了一声,低头看去。

  陆傲还是一下一下撞着他的心口,只是动作幅度越来越小、撞击频率越来越低、用的力气越来越轻。

  不知不觉间,连眼睛也闭上了。

  他没能把江知鱼撞翻,反倒把自己给撞晕了。

  江知鱼按住他的脑袋,让他停下动作,然后小心挪开棉签,见陆傲屁股上的针孔已经不流血了,才丢掉棉签,把陆傲的裤子提起来。

  陆傲是早上起床被发现生病的,江知鱼匆匆忙忙带他来医院,也没给他换衣服。

  所以他现在还穿着奶牛花纹的小睡衣。

  护士推来儿童专用的移动担架床,江知鱼小心翼翼地把陆傲放上去,注意不让他压到刚打过针的半边屁屁。

  一行人推着担架床,来到儿童住院部,坐电梯上三楼。

  私立医院的服务很周到,住院环境也很不错。

  像酒店套房一样的套间病房,整层楼就只有他们一个住户。

  江知鱼在护士的协助下,把陆傲挪到病床上,帮他调整好枕头,盖上轻薄的夏凉被。

  陆傲的体温降了一些,看来是药物起效了,但还要继续观察,看体温会不会回到正常线上。

  几个医生去本层楼的办公室讨论病情,顺便开药,张大爷则跟着护士去缴费。

  只留下一个护士,和江知鱼一起,在病房里陪着陆傲。

  护士按照医嘱,端来一盆温水,又找来一块毛巾,浸在水里。

  江知鱼拧干毛巾,轻轻擦拭陆傲的脸庞、脖子和手心。

  陆傲睡得并不安稳。

  说是睡着,不如说是因为难受而晕过去了。

  他平躺在床上,纯白的被单更衬得他小脸通红。

  他紧紧皱着眉头,死死咬着后槽牙,盖在被子里的双手也牢牢攥着。

  像一头小狼,在睡梦里也不曾放松警惕。

  他时刻警戒,随时准备扑上前去,狠狠地咬敌人一口,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

  江知鱼伸出手,拨开散落在他额前的碎发,摸摸他的额头,又揉揉他的脸蛋。

  总是这样绷着,会抽筋的。

  陪护的护士轻声说:“江先生,真是奇怪。”

  “嗯?”

  “您给小朋友擦脸擦手的时候,小朋友好像很怕您的样子,总是往后躲。您直接伸手摸他的脸,他反倒安静下来,躺在床上睡着,表情也变柔和了。”

  “可能……他不喜欢我隔着毛巾碰他吧。”

  “也是。小朋友都这样,觉得毛巾粗糙,爸爸的手舒服。”

  护士把凉了的温水端下去,换一盆新的。

  江知鱼坐在床边,看着陆傲,不由地叹了口气。

  怎么会这样?

  他怎么会忽然病成这样?

  难不成……

  这时,病房外有人敲门。

  缴费回来的张大爷站在门外,朝他举起手里的手机,示意他有电话。

  江知鱼最后给陆傲掖了一下被子,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等他到了眼前,张大爷才低声道:“先生,是陆总的电话。”

  “好。”江知鱼接过手机,低头看了一眼。

  江知鱼又对他说:“等会儿要麻烦你帮我看着嗷嗷。我开车回去,收拾点嗷嗷的衣服和玩具,这几天可能要在医院里住。嗷嗷现在这样,也不能吃什么东西,我去饭店打包一点稀饭回来,你想吃什么?也给你带点。”

  “先生,我看这个医院病房有配套的厨房,还是我回去收拾东西,顺便买菜,买了回来自己做,也更放心些。”

  “也好。”江知鱼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

  张大爷走进房间,江知鱼举起手机,沿着走廊往外走。

  “喂,陆行渊……”

  他刚喊了一声,男人焦急又担心的声音,就被手机那边呼啸而过的风,刮了过来。

  “老婆!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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