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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之下,灯火通明的解家却透着种沉闷同亢奋相互混杂的违和气氛。院子、走廊,目力所能及处皆有人影。
啧,了不得了。黑瞎子暗暗地想:这个地方平时冷清得很,今天这样的场面,怕是逢年过节都未必见得着。
他观察了几眼,便找出人群的核心,倒挂在房檐的背光面慢慢接近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仰身翻了上去,毫无心理负担的揭起人家屋顶的瓦。
解家是有身份的人家,顶上当然不可能只铺一层瓦——撬开瓦片,底下的泥背便如意料的那般露了出来,他反手抽出别在后腰的匕首,开始做斗争。
泥背的作用是防水粘合,厚度可观,何况下面另有望板阻隔,工程量总共加在一块令人头大,实际掏起来相当费事。
他一边弄一边就感慨:这事办的,受累不讨好啊!回头小孩听说自己把他们家房顶拆了,没准还得跟他急。
道理是那么个道理,但他手底下的动作连停都未停。
匕首的材质非常特殊,黑瞎子的腕力又强又稳,切割的线条笔直深入,一分多余的动静也没有。
口子一开,他先略微调整了自己的动作,以便身形能尽量全面的被屋脊遮蔽住,然后才凑着去瞧:
呦呵,够热闹啊!今天来巧了,赶上围观解家秘辛了?看架势挺像一出三堂会审,刺激刺激。
他自然而然的去瞄主位:???我操这老头有些年没出窝了……解当家哪去了?
老头子握着解雨臣的手机看了半晌,摇摇头,将手机递向了边上立着的一个中年人,嗓音浑浊的问道:“你给谁打的电话?”
四座沉默。
那个中年人接了手机,转身就狠狠砸在中间站着的人面前,屏幕碎裂迸溅,足见力道之猛,他一副得势者的姿态,指着人叫骂:
“解雨臣,你他妈真正上位才多长时间?轻狂的都快忘了自己是谁吧?早就清楚毛孩子靠不住,本来也没指望你,要烂你就找没人地方自己烂了算了,还他妈在外头丢人现眼!”
话音刚落,后面有个年纪较轻的人迫不及待地接了话头:“就是,这还是老爷子认得正根呢!都比不上我们这些旁系知廉耻,我说雨臣弟弟,你还活着回来干吗?闹笑话啊?大家伙倒听听他这笑话好不好笑:解当家亲自带人去剿一间反水的小堂口——得是多小的堂口呢?小到咱们解当家压根没上心当回事,打着电话聊着天就去办了,嘿,结果怎么着?居然还伤了!传出去也不嫌害臊?你要是个懂事的,别说交位了,自行了断都是应该的!非在这死皮赖脸,拖累着解家上下出门全抬不起头来!”
黑瞎子唇角尚挂着笑,然而只是弧度稍有改变,就透出股冷意:
没什么意思,无外乎是大家族那些借题发挥、争权夺利的肮脏事。这些场面,早先见得多了,实在是无聊,后来好多年避着,没料到今天偏被他撞着。
换作旁人,黑瞎子铁定掉头走了,可解雨臣这桩,责任在他,要就随便甩手不理了,怕回去铺子也睡不着觉。
黑瞎子换角度找着解雨臣看:小孩面皮薄性子烈,傻乎乎的不会服软,他是真担心一时受不住,抹个脖子什么的遂了那堆脏东西的愿。
可惜范围有限,顶天了不过瞥着抹背影:
纤瘦挺拔,仍是笔直的,在一屋子的解家人间,再也没有谁的气势能与之比拟——随便哪个有眼力的人,要从中挑出位当家,都合该是他。
唯一糟糕的是,不知道小孩哪受了伤,垂在身侧的两只手,全在往下滴血,近前的地面上,已经积了一大滩的红。
黑瞎子摸了摸自己的墨镜。
所以说,明眼瞎更可怕不是吗?心盲尤甚于目盲。
里面少说得有小二十人,竟像瞧不见似的,一个想为他包扎的人也没有,全在内心叫着好鼓着掌手舞足蹈的为自家当家不留神跌了一跤而开心不已,咬碎了牙的盼着催着逼着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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