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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雨臣的绝望,被他自己闷在密不透风的封闭禁区,缄口不言。
可即便他不提,在那句话以前,黑瞎子也并非全然不觉:太多痕迹了。小孩在他跟前没了防备,难免有一些时刻露了端倪。
他在身旁,解雨臣的视线总不自禁地落过来,又不敢多停,转开眼的一刹,眸子中满是不舍。几次之后,他为了不耽搁解当家办事,就得在解雨臣忙的时候退至屋外,不使人分心,盼着小孩早忙完早休息;
然而到了夜里头,解雨臣照旧不好好睡,以为他不知道,长时间地盯着他,一个人微不可闻地叹气。有两回他差点想起身揭露熊孩子了,但是心底隐隐地清楚原由,挑明了,俩人都更难过,不如佯装无恙来得安实。
黑瞎子没有再动手,轻轻抱着他的身子,低声地哄着人放松——几乎毫无作用,这不是主观能够完美掌控的事情。黑瞎子了解,可依然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哄:告诉他不用害怕,都会好的;告诉他自己不走,一直待在这陪着他。
反复讲反复讲。
他觉得他早就该讲了——
第一次两个人一块下地时该讲,他没讲,所以解雨臣孤身犯险,中了要命的阴邪蛊毒。
解当家流着血落单强撑时该讲,他没讲,所以那道伤一而再、再而三地撕裂,变得极难愈合。
寿宴结束后独处相谈时该讲,他没讲,所以解雨臣被解家人逼入了绝境尚不肯与他求援,吃尽了苦头。
从解家把伤痕累累的人接回来时该讲,他没讲,所以解雨臣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反而让矛盾一触即发。
小孩在眼镜铺跟他生气时该讲,他没讲,所以人就带着一身的伤跑回去,私下吃着止疼药艰难应付家族的内忧外患。
……
原来曾经有许多许多机会,都没珍惜过。
委实不堪回想,皆是悔憾——任何一次,只要他能够像此刻这般温声软语地讲上一句,就足以令解雨臣好过。可他一次也没讲,所以解雨臣就一路那么辛苦,辛苦得快要死掉了。
黑瞎子越想越糊涂,弄不懂自己从前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解家那个小伙计说得对,解雨臣向来懂事,凡事谨言慎行如履薄冰,能出什么错啊?他干什么非得跟人家斗智斗勇,持续争锋?
真是闲的,无事生非。
黑瞎子抬手给小孩抹去了脸上的汗,侧目间,窗边熹微的晨光已经透了进来。
解雨臣身体上那种无法抑制的颤抖,自黑瞎子的掌心传至了心脏,绵密蚀骨的疼勾连不休。
按道理,挨到天亮就会缓一点,他却抱着人直等到了晌午,才见解雨臣慢慢安稳了下来。
黑瞎子近乎是捧着他到浴室,替人洗了个澡,擦干了再裹着送出来塞回床上,低柔着声线探问:“好点了吗?”
解雨臣被剧烈的痛楚折腾得够呛,恹恹的团在那全无精神,蓄力了好久才勉强睁开眼,哑着嗓子开口,同黑瞎子说了清醒后的头一句话:
“别担心,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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