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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阅读体14【新修版】


  [这一次,戚容从王后身后跑了出来,主动在后面给他推秋千。他比谢怜矮,却推得特别卖力,还是在下面仰望他,只不过,眼神从羡慕变成了崇拜。再后来,他就变成了谢怜的尾巴。]

  谢怜心里不免有些感慨,难怪总说最初的那个才是最好的。遥想他初见的那个小戚容就是个乖巧可怜的小男孩,伸出善意之手便能让他就此记在心里,就算后来长大后变得顽劣不堪,还会听他的话,而现在……

  谢怜看着不远处不知道又因为什么开始爆粗话的戚容和充当挂件苦苦哀求的谷子……

  现在嘛,不提也罢。

  [他把那颗珠子收在腰带里,把背上行囊取下放进坑里,道:“爹马上就会回来看你的。”]

  谢怜看着看着,不禁觉得他的那两颗红珊瑚珠命运还蛮曲折的:一个被小花城悄悄拿走暗自珍藏了八百多年,另一个当时被他拿去“接济”结果还被退了回来……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反正他现在也不在意这些了。

  郎千秋陷入了沉默,身为永安国后人,他自然也是听说过永安国开创者郎英的,只是他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要在这里亲眼“见证”当年仙乐灭国、永安国建立的那段历史。

  戚容暗自“呸”了一口,在心里不断暗骂:狗日的谢怜,真真是白莲到头了,这都要帮!

  同时,戚容心里又有些懊悔,他当时应该直接差人打死那贼才对,不然后面哪来的那么多事?!!!

  而其他不知情的人看到这则皆在叹惋此莽将埋苦儿的不易。

  当然,少数除外。

  比如,沈清秋看到这,想的却是:当一个看似不起眼的路人甲却拥有了自己的名字时,这说明啥?这说明他即将要搞事情了!

  [三年了。那么多参拜过谢怜的信徒,有达官贵人,有当世名流,有惊世之才, 可让谢怜真正觉得用了心的,居然是这样一个才十二三岁的孩子。而且是个衣着寒碜,那些华美金殿都不会放进去的小孩子,所以才只能到这草根神庙来参拜。]

  谢怜又开始心疼起花城了,试想一下在他飞升后的那三年里,没准花城就像他当时所看到的那样,每每被家中琐事困扰、遭遇不幸时都只能逃到那座供奉他的草根神庙去,哪去去了也只是蜷缩在地板,饿了也不肯吃供盘里的东西;哪怕是知道他不可能现身在那座庙中,却还是每天坚持给他供奉那朵白花,像是在替自己苦难的日子里寻找一个慰藉,又或者可能是想要小小的祈个愿、妄图奢求一下他的庇护……

  若是他当时没能偶然发现那个庙进去并对花城说出那些话呢?花城又会怎么样?

  这些他都不敢想,唯一敢确定的就是,他当年对花城付出的善意,最终都以各种方式回报到了他自己身上。

  [谢怜把打开的伞放在门口,那少年听声音一直没有消失,大概终于奇怪了,起身出来一看,就看到了一把红伞斜斜搁在雨中地面上,仿佛一朵孤零零盛开的红色的花,当即愣住了。]

  “原来那把伞是红的呀……”

  不知道是谁忽然来了这样一句。

  虽然知道这红伞只是把普通的红伞,但部分神官和鬼看到“红伞”,下意识的就想到了某位时常持红伞出没的红衣绝境鬼王。

  “红伞配白花,确定不是那位吗?”

  又有人接句,部分人开始悄悄附和。

  没办法,实在是血雨探花的典故流传得太过于广了,一堆人看到这心里不免引发出一堆联想。

  但还是这些人里还是没人真认为那位被太子殿下“资助”的小孩一定就是花城。

  动不过听着这些人的讨论,谢怜也回忆起了花城那个“血雨探花”的典故,忍不住悄声说道:“所以,三郎,你那个典故真的跟当时那件事有关吗?”

  花城没否认,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他当年刚发现那座庙那会,庙里的神像上还是有朵珠花的,那珠花是红白相间的他很喜欢,但后来某天他醒来后发现那朵珠花没了,像是被谁给扣走了,他很愤怒却无可奈何,他不知道是谁扣走的,也不知道这种珠花还能从哪里要到,但他又不忍心看到自己心爱的太子殿下的神像缺一朵花,于是就自作主张去野外精心挑选了一朵小白花插到了神像的手上,见效果好,他开始天天给神像换花,其实他刚开始还想把白花换成别的颜色的花来着,但又想到偶然偷听到那些人说殿下貌似很喜欢穿白衣,便一直都插白花了。

  其实他也本不喜红色,因为他天生异瞳,但从那天殿下亲自将那把红伞给了他之后,他便爱上了红色,总是身穿一身惹眼的红衣,持着一把红伞。

  那天,在把戚容的老巢一窝端了之后,他偶然发现满天血雨中一朵不起眼的但纯白如霞的小白花,看着很像他很久以前天天往神庙里供奉的、殿下亲口对他说很喜欢的那朵,他便用手中的红伞挡了一下。

  他当时还觉得自己那个举动跟小孩子下雨天给蜗牛遮雨一样的傻气。

  没成想这事不知道被谁给传出去后,他就有了个典故“血雨探花”,对这个典故他没什么想法,只知道自己和殿下一样了。

  [那少年猛地抬头,却没看到任何人,只听到一个轻柔缥缈的声音传来:

  “你问的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过,如果不知道你活下去有什么意义,那么,不如姑且把我当做那个意义吧。”

  风信和慕情的脸都裂了,双双伸手去堵谢怜的嘴,大叫道:“别说了殿下!你违规了!违规了!”

  在被他们捂住之前,谢怜还是抢着又喊了一句:“谢谢你的花!很美,我很喜欢!”]

  虽然现在看自己当初说的话不可避免的觉得幼稚、羞耻,但谢怜知道,有句俗话说得好“话糙理不糙”,他当时那么说了,花城是听了进去的,若是没能听进去,当时也不会在听完后就一下子呆住,也不会在若干年后他偶然提起曾经对某个人说的话时会是那般反应。

  花城看着这,思绪仿佛一下就飘到了那个时候,天知道,他当时听到谢怜那些话时心里有多震撼,他当时原以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谢怜并不会知道,但谢怜非但知道了而且还记得了并且记得很清楚,清楚到若干年后谢怜还能说起当时那件事。

  两位当事人各有心事,而其他人则脑子炸锅。

  风信和慕情都只觉得自己脑瓜疼,当年旁听了谢怜的“大胆发言”就算了,时至今日居然还能再看到一次,真真是让他们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戚容果然在里面。他被倒吊在树上,似乎给人一顿暴打,昏了过去,鼻血倒流,眼睛还青了一只。]

  戚容忽然觉得脸上一凉,定睛一看,发现竟是谷子拿着一条湿哒哒的纸巾正往他脸上擦,他一阵惊乍过后便是满腔怒火:“你这小兔崽子,在对你爹做什么呢?!”

  虽然早已被他骂了许多次,但谷子还是被吓得一哆嗦后才慢吞吞地解释:“爹爹,我看屏幕你被打的好惨,脸好脏啊,我只是想替你擦一擦……”

  听他这么说,戚容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可擦的?你没看到老子我现在好着呢!我现在又没有被人打,惨什么惨?记着了,下次再这么说我直接揍你!”

  又语言问候了一通,戚容才看了眼被他训的“便宜儿子”,见谷子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凑到谷子耳边:“我刚才说的你知道了没?!”

  “知,知道了,爹爹,谷子下次不敢了……”

  谷子再次被他吓得一激灵。

  “哎,这才对嘛,这才是我的乖儿子!”

  戚容脸色这才好转。

  不过随后他又在谷子看不到的角度,戚容忍不住甩了甩脸上的水,重重呸了几下,才把脸上残留的湿纸屑弄掉。

  [谢怜比划几下,道:“你没有试过用刀吧?你使剑, 剑风诡谲, 虽然快且狠绝, 但有点没施展开。没用过刀的话, 下次不如试试, 我想,威力也许会更强。”]

  风信忽然爆了句粗口话。

  旁人不解,慕情却明了。

  两人都忍不住看向了被花城随手放在桌面上的那把让他们曾为此付出过惨痛代价的弯刀。

  打死他们也没有想到,这一切的万恶之源竟是太子殿下。

  厄命忽然转了转那颗眼珠子,谢怜刚好看过去,一下就注意到了,忍不住上前摸了把厄命的刀身。

  同时,他心里也不由感慨花城还真的是听他话,他当年那一句“适合用刀”竟一语成谶,花城确实很适合用刀,尤其是弯刀。

  [谢怜一下子明白他落到一个什么陷阱里来了——

  “温柔乡”!]

  在场的众人多是见多识广的,看到“温柔乡”三个字基本就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了,也大致猜得出来接下来该是什么样的剧情了。

  梅念卿不知道当年还有这么一回事,忍不住向君吾撇了撇嘴,用口型对对方说道:“没想到你还干了这事。”

  君吾表示这又没什么,然后淡定起身走到梅念卿面前,然后强行地拿过了他对面的棋子下在了一点上。

  梅念卿定睛一看,君吾这一手下的可谓是险恶至极,直接把他后路给堵死了。

  “……”他不下了!

  [看样子,又有一株新的温柔乡破土而出了。山洞外,突然一阵死寂。而那少年士兵,似乎也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风信又爆了句粗口话,慕情翻了个白眼的同时,心里尽是恶寒。

  他们都知道那个新温柔乡是什么样的。

  作为曾经在梦里给“小处男”开过荤的魏无羡看到这,心里一下就了然了,忍不住意味深长地“哦~”了一下。

  魏无羡还捏了把蓝忘机的肩膀,故意小声道:“蓝湛,你说那位少年是看到了什么才会这样呢?看这反应应该也不是啥寻常东西呢,你说是吧,蓝二哥哥?”

  若是方才没走神的,自然能一眼看出那少年对谢怜心思不简单的,再结合一下后面那些花妖的话,那花妖变作了什么样子,自然也不难猜。

  但蓝忘机知道,魏无羡肯定不是单纯想让他猜这个的,这调侃语气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所以蓝忘机再次选择了战术性沉默:“……”

  魏无羡啧了声,心想他下次可能得换个策略来了。

  [他没能一下摸准谢怜的头发,却是不小心碰到了谢怜胸口一片滑腻柔韧的肌肤,一层薄汗一沾即滑。

  谢怜原本就忍得难受,这少年碰的也太不是地方,胸口一阵酥麻,低低一声呻吟。]

  花城耳旁有些泛红,小声对谢怜说了句:“哥哥,当时对不起。”

  谢怜有些尴尬:“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别说了。”

  花城发现衣服的耳边也有些红红的,微不可察地扬起了嘴角。虽然知道这么想很对不起谢怜,但他还是忍不住回忆起了当时在那个狭小漆黑的山洞中和谢怜独处一室的那些画面,在温柔乡那件事之前他只当自己是谢怜的一个信徒,但当他看到那个花妖化作成谢怜的样子并起了反应,并且在当时摸到谢怜身体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对谢怜并不只是单纯的仰慕,而是爱慕;可以说温柔乡那件事虽然对谢怜来讲不是一个好回忆,但对于他来讲却是一段难忘的情感启蒙经历,谢怜当时的神情他没能看清,但他却在之后的每一个不为人知的夜晚,不断回想起谢怜当时的声音、动作……

  这导致他现在还记得当时某个花妖嘲讽他的那句“你就是遥想八百年也吃不到!”,现在可不是吗?他可不就是遥想了八百多年吗?

  其他人全然不知花城的脑回路,大多都在认真看书。

  沈清秋则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自己和洛冰河在魔族圣陵那具棺材里的那一幕,只觉得和屏幕中描写的这画面相差无异。

  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两个孤男也不能随便独处一室,不然容易出事。

  [那少年比他更诧异,道:“我……被撵出来了,殿下你……你不知道吗?!”

  谢怜懵道:“知道什么?”

  他分明早就对慕情说过这孩子他要用的,怎么反倒被撵了?]

  虽然知道慕情当时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但谢怜忍不住看向了慕情。

  察觉到他的目光,慕情淡淡地别过了头,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毕竟只有他自己明白,当时为何要把花城赶出军队。

  他当时觉得殿下身边的能力者有他和风信就够了,况且他当时在山洞里看得出花城当时对殿下心思不纯,他没有理由不把花城赶出去。

  风信这回倒是不爆粗口了,只是重重叹了口气,慕情当年那事虽做得不对,但现在看来也未必不对。

  当事人花城倒没关注这些,他一心陷入回忆中。

  当时他被送回去后没几天就收到慕情通知殿下让他离开军队,他得知后伤心难受了好一会儿,直到那天在街上看到了谢怜的身影,他最初有些犹豫该不该偷偷跟上去,毕竟是谢怜要他离开军队的,万一谢怜等下发现他了骂他怎么办?但他当时心里还是放不下最后还是跟了,因为他不甘心,他当时就是为了能多靠近谢怜一些才会进入军队的,只要谢怜没有亲口说出讨厌他之类的话他就不会认这个结果,不过好在他跟对了,在谢怜说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便明白要赶走他的人另有其人,这位他从小便爱慕的殿下并不讨厌他、相反很欣赏他。

  虽然当时他并没有来得及跟谢怜说慕情的事就被忽如其来的人面疫给打断了,而后面他和谢怜接触也少了,谢怜也并没有完全记得他,但花城还是能回想得起在听到谢怜那句话时的喜悦心情:太好了,要赶走我的人不是殿下,殿下并没有讨厌我!

  [不用他们说,谢怜也看到了——这个人,竟然有两张脸!]

  看到这段,大家都知道,仙乐国当年被灭国因素之一的人面疫来了。

  国主贴心帮悯皇后捂住了眼睛,他们虽然当年没有染上这个可怕的瘟疫,但身为仙乐国国君与皇后却也是知道一旦沾染上这个可怕的瘟疫后会有怎样可怕的后果,毕竟他们都曾亲眼目睹过那些可怜的老百姓们被这可怕的瘟疫折磨到生不如死的那种地步。

  郎千秋本以为仙乐国当年的那场瘟疫纯属就是因自然灾害而频发的,可如今看到这他忽然意识到这瘟疫爆发的元凶跟永安人有关……

  这一想法一出让他不由觉得毛骨悚然,他对这个他素未谋面过的可以称得上他先祖的郎英心生了一些恐惧感。

  [他再也坐不住了,又或是再也撑不下去了,身体一倾,扑跪在前方。与此同时,上方那座他苦苦支撑了数日的五丈金身,也和他的动作如出一辙,瞬间失去了生命般轰然倒塌。]

  郎千秋忽然开口,说出的话却似是好奇又似质疑的,“国师,我想不明白……当年那种情况你为何要那般做?”

  这话问的问题有很多,为何谢怜当年跟永安人打的时候没有一次性斩草除根而是留有余地?为何得知了人面疫制造方法后没有“以牙还牙”?为何不直接告诉那些人解决或避免人面疫的办法?为何明知道自己撑不下去了却还要死撑着……

  他这话一出,谢怜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他自然知道自己当年那些事做的有多糊涂,明知开战那刻永安与仙乐的关系便再不复了,却还总是自以为是的手下留情,以为是在救人,实际却是在害人,到头来却是两头都不讨好,最后反倒还害了自己,用一个词来讲这就叫做“愚善”。

  归根结底,当年仙乐国灭亡,根本原因还是他所谓的“天神仁慈”,什么人面疫、白无相、郎英、永安旱灾啊都只是外在因素罢了。

  不过谢怜沉默的更多的是自己若是回到当初,还会这样做吗?肯定不会的,十几岁的冲动到了现在断然不会了,他会用更好、更妥善的方法去处理,而不是像当初那样冲动自负最终一败涂地。

  正当谢怜纠结该怎么回答郎千秋这个问题时,郎千秋却再次开口了:“好,国师,我知道了。”

  “?”谢怜不解:你这是知道什么了?

  郎千秋没向谢怜解释,只是低头笑了笑。在谢怜的沉默中他也明白自己问的问题有多愚昧,谢怜的性子就是这般,若是再重来一次,也断然不会让自己的每一个无辜子民受到任何伤害的,迎战只是迫不得已,为胜利不惜一切代价的那种人才不会是他。

  [三人回头,只见在黑夜里,那少年一双眼睛亮得摄人心魄,一张满是伤痕的脸,似怒似悲,似喜似狂。

  汹涌的泪水中,他道:“我不会忘的。

  “我永远也不会忘了你的!!!”]

  花城忽然笑着说道:“哥哥,你看,我从不对你说谎话,我一直都从未忘记过。”

  谢怜听他这么说,有点想笑,却发现自己刚要开口说话,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花城轻轻用手抚去了他的泪水,上前紧紧地抱住了他,一如当年他抱着幼小的花城一样。

  这时,谢怜忽然看到了这段上面的一串小字——永志不忘永志不忘。

  如果这就是这话的标题的话那倒挺符合的。

  当年在他陷入低谷期的时候,有这样一个人,默默在背后以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他,偷偷送他花,帮他拦人,守护他曾经的道观,给他画像,甚至还说出支持他的话;他当时虽感动却认为那人后面肯定会忘了的,但那人记得,非凡记了八百多年,而且还真的实现了当年的豪言壮语。

  永志不忘,是真的永志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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