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仙界（八）
迟冬五天爬上五重天的事情不是秘密，很快就在九重天传开了。
在四重天困了几千上万年的修士、尽全力只能爬到五重天仙人，又是震撼，又是羡慕，想不通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竟然比人与狗的差距还大。
只能安慰自己，肯定是天道给迟冬开了后门，迟冬才能以非人的速度修炼。
尽管所有人都明白，天道是世间最公正的存在，不可能以公谋私。只是如果不找点理由安慰自己，搞不好一大批修士都得被折腾出心魔。
迟冬不知道自己成了众矢之的，登上五重天后立刻就感觉到了灵气的压迫感——这里的灵气比三重天还要浓郁，几乎已经形成了浓雾，五米开外雌雄莫辨，十米开外人畜难分，只能靠灵力感知。
五重天有不少厉害的修士，也有一些信仰不够稳固的神仙——七仙女、四大天王，就连太白金星、太上老君都在这里。
这些神仙都是耳熟能详、却又没人供奉的，一般在各种故事里出没，但也没人会专门供奉他们。
众人最喜欢供奉的也就那几个神仙：财神、月老、佛祖、送子观音等，或者本身知名度高的孙悟空、哪吒，都在八重天九重天。
值得一提的是，就连二郎神的哮天犬都在七重天。
信仰不够，知名度来凑。
总的来说，仙界就是一团乱糟糟的大杂烩，有神、有人、有动植物飞升成仙的妖仙、也有西方一堆长着白毛翅膀的天使上帝。
迟冬：......
好复杂。
迟冬正琢磨着，耳边忽然传来温柔的声音：“迟冬？”
即便飞升已经这么多天，迟冬还是不习惯灵力感知不到人、身后动辄出现一道人影的情况。
迟冬转过身，看着一米外的陌生男人，眉头一皱：“你认识我？”
“你不如问，整个仙界还有谁不认识你？”男人笑道：“天道庇护、天赋超群，五天飞升五重天，这是放眼整个修真界都不曾有过的。”
迟冬警惕地后退半步：“你是谁？”
“在下也是灵修，”男人温和的笑了笑：“我跟你一样，又跟你不一样，我无师无友，无门无派，全靠自己摸索着飞升。”
迟冬：那你很牛逼。
男人强调道：“是真的。”
迟冬：那你真的很牛逼。
男人：......
男人说：“我叫许燕回，天赋不好，在下界修炼了大几千年才得以飞升，如今飞升数万年，也才勉强达到能去六重天的境界。”
迟冬：？
关我屁事。
许燕回说：“但也仅此而已了。”
他的天赋在下界的时候还算不错，飞升后就显得平平无奇了，因为性格孤僻，飞升后也没有什么人跟他有交涉。
直到他一个人修炼到即将能突破桎梏、爬上六重天的临界点，他才发现自己的修炼功法仅限于次，这就意味着，他自己摸索的功法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许燕回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放弃继续修炼的想法、以免被功法反噬，偏安一隅；二是断绝经脉，成为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人，回到下界重新修炼。
前者无法控制，微弱的灵力会一直往他身体里钻，迟早被反噬、死无全尸；后者则是丢脸。
许燕回飞升前得罪了一大帮人，还撂下狠话，如果现在被打回原形、送回下界，迎接他的将是无尽的嘲笑与恶意。
哪一条路都行不通，哪一条路都是死局。
许燕回已经能预料到自己的未来了，每一天都是死亡倒计时。
他也是曾经人人艳羡的天才，不甘心就这么死去。
或许...死之前干点惊天动地的大事，也能让他名垂千史。
迟冬：？？？
迟冬隐约察觉到一点不对劲，毫不犹豫地驱动着灵力飞快后撤，一边跑，一边掏出据说防御性能极强的裹仙衣披上。
不出所料，下一秒，恐怖的灵力威压从他身后袭来，带着万钧之力，将他整个人掀飞。
越靠近上三重天，修为的差距就越大、越难往上爬，迟冬现在的修为也只是刚能爬上五重天的水平，跟这个修为临近六重天、已经在这个阶段停留了几千年的修士相比，无异于八岁小孩跟特种兵打架。
迟冬被砸落在一道无形的灵力墙壁上，透如鲛纱的裹仙衣替他承受了大部分攻击，没有出现丝毫裂隙，可见真是个好东西。
迟冬知道自己打不过许燕回，也没打算硬扛，撒腿就跑，往五重天的住宅区狂奔——他现在距离四重天最近，但就算他下到四重天，也没有人能阻止许燕回。
迟冬的修为没有许燕回高，跑路速度也没他快，刚穿过浓厚的灵气云层、拨开重重灵雾，眼前赫然出现琼楼玉宇的恢宏景象。
数不清的檐牙屋脊绵延起伏，所有建筑都呈现一种润白的玉色，应当是用灵石堆砌而成，无数仙草灵树生长在高低错落的亭台之间，散发出灵气富足的白光。
宛如人间仙境。
事实上，这里就是仙界。
远远的还能看到不少神仙修士腾云驾雾、窜来窜去，还挺热闹。
还没等迟冬扑过去，许燕回已经追了上来，又是几记灵力化刃扫过来，迟冬被拍得满地乱滚，攻击持续了半个多小时，他身上的裹仙衣也破开了一些缺口，最后一次落到地上的时候，他的嘴角渗出鲜血。
这恐怕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么狼狈。
“你要杀我吗？”迟冬冷静地看着他：“那你也离死期不远了。”
“横竖都是死，”许燕回居高临下地看他：“我想死的热闹一些。”
哪怕被天道劈的魂飞魄散也无所谓。
迟冬突然往他身后看，眼睛一亮：“师娘！”
许燕回虽然嘴上说着不怕魂飞魄散，但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天道，难免会感到恐慌，他下意识转头——
身后空无一物。
几万年前的淳朴古代人，根本没想到迟冬会骗他，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迟冬爬起来撒腿就跑，哪热闹往哪跑。
多少修士都发现了伤痕累累的迟冬、以及跟在他身后的许燕回。但他们这些在五重天磋磨的修士哪里打得过随时能爬上六重天的许燕回？
何况许燕回简直疯了一样，连天道护着的小孩都敢杀，何况是他们！
杀他们也是顺手的事。
救是不敢救，但可以摇人，几个宗门弟子立刻往回跑，掏出灵石打造的通讯仪、给上面几重天的老祖发消息。
迟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边跑一边翻自己的空间，各种防御用的装备全都甩出来，手上还拎着一把八重天的器仙打造的大宝剑，灌入灵力后，也不是不能跟许燕回一战。
四岁小孩举着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到处乱砍，成年人也不太敢接近。同理，迟冬挥舞着一把能轻松砍断许燕回肢体的大宝剑，许燕回也有点忌惮、不敢上前。
按照小说套路，这个时候迟冬应该奋起反杀，但事实上呢？修为差距这么大，对方完全呈碾压姿态揍他，如果不是迟冬身上的裹仙衣和大宝剑，搞不好已经交代在入口处了。
就这么几秒的迟疑，一道更沉重的威压压下来，直接把许燕回撂翻在地。
一个身穿白袍、满头白发的老头赶过来，紧张的打量着迟冬，还伸手去握他的手腕。
迟冬下意识缩了一下手，“你是？神农谷的谷主？”
修真者也需要看医生，神农谷就是修真者的医院。
“是我，你那瓶神仙造化丹是我给的，”谷主捏住他的手腕，检查了一下：“还好，只是内伤，没有伤及元神，筋脉也没有问题。”
吓死了，要是这小孩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事，很难保证天道会不会迁怒他们。
谷主松了口气，这才问他：“他怎么忽然追杀你？”
迟冬将前因后果细细说了一遍，谷主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给出中肯评价：“疯子。”
“你把这个丹药吃了，治内伤的，”谷主指了指地上动弹不得的许燕回：“这个你是想自己处理，还是交给我来处理？。”
迟冬问：“能杀吗？”
“可以，”谷主说：“本就是他先攻击你，你杀了他也不会触犯什么法则，只要你跟天道关系好，天道就不会为难你。”
迟冬说：“该怎么杀？”
还没等谷主回答，五重天的‘天’忽然阴云密布，时不时闪过可怕的劫雷。
“看来不需要你动手了，”谷主说：“你家长来了。”
迟冬抬头看天：“天道会直接把他劈死吗？”
被雷劫劈死的人神仙，都会在顷刻间灰飞烟灭，再也不能轮回。
“不会，”天道的声音隐隐从云层中传出：“互相残杀者，最终判三百世轮回，尝尽世间疾苦，到时候再判。”
能悔过的，当场劈死给个了结；若是还不知错，那就继续轮回，永无止境。
当然，有没有悔过是天道说了算。
迟冬高兴道：“就这样。”
天道问他：“没受重伤吧？”
回头不好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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