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跑得太快都没来得及与姬鹤川说句话,兰初尧正懊恼地想要掀开帘布最后偷看一眼,却不料下一瞬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便出现在了眼前。

  兰初尧下意识搂紧了手中的包袱,脸色也不自然了起来,莫非他这么快就发现了?

  察觉到他的不自在,姬鹤川不免失落,他果然还是厌恶自己……

  “我送送你。”姬鹤川道。

  “不用不用,王爷不是还要赶往军营吗?”

  “时间还早,稍晚些无妨。”姬鹤川提醒道:“你夜不归宿,想好如何应付兰大人了么?”

  说完便又想到兰初尧一向机敏,若准备回去,定然早已想好应对之策。自己这般,实属多此一举,还是不要留下惹人厌了罢……

  姬鹤川正要转身下车,兰初尧却托住他的手,将他扶到自己身旁坐下,笑意盈盈:“那便辛苦王爷相送了……”

  看着兰初尧明媚灿烂的脸,姬鹤川不自然地侧过头去,唇角扬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马车行到一半,却突然有个护卫来报:“文将军有要事与王爷相商,请王爷速速前往军营。”

  姬鹤川一向将军中诸事视为重中之重,却也担心兰初尧独自回府会受委屈,竟前所未见地犹豫了。

  兰初尧贴心地握了握他的手,肯定道:“文将军遣人来寻必有要事,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看着他乖顺坚韧的模样,姬鹤川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他头顶的发,“自己当心些。”

  兰初尧点了点头,看着姬鹤川起身便要离开,兰初尧又道:“王爷,日后若有机会,我还能登门拜访么?”

  “嗯。”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姬鹤川唇角的笑意又多了两分。

  兰初尧却沉重了下来,距离兰府越来越近,以往糟糕的回忆便接踵而来。

  他的父亲兰春秋生于商贾之家,科举及第后攀上了高门贵女,也就是现在的兰夫人,兰初尧的嫡母。

  本是好事一桩,但兰夫人进门后却迟迟未得子嗣,当时尚未过世的兰老太爷便做主,给兰春秋买了一房良妾,不久便生下了兰初尧。

  很快兰老太爷过世,兰夫人对兰初尧母子俩怀恨在心,兰初尧生母生育后身体尚未调养好,在永无止境的虐待与折磨之下,最终丢下尚在襁褓的兰初尧撒手人寰。

  幸而祖母心慈,将他带到了江南老家养着平安长大了。

  算上上辈子,兰初尧也有许久没有踏足这处熟悉的宅邸了,心中不免忐忑。

  可他别无选择,身为无依无靠的庶子,除了兰府,他暂无任何名正言顺的容身之地。

  入府后下人们一如既往地把他当空气,甚至嫌弃地躲开,只有兰夫人的耳目及时报了上去。

  “哟,尧尧回来了。”

  一声刺耳的笑声率先响起,接着回廊处便出现了一个满头钗环的女人,摇曳着华贵的裙摆朝他走来。

  “夫人。”兰初尧拱手见礼。

  “还知道回来呢?”兰夫人眼波流转,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讥诮道:“一夜未归,不知尧尧是上哪去了?”

  兰夫人是低嫁,许多事情兰春秋还要仰仗她娘家,自然大小事都需敬她三分,这么多年下来整个兰府都成了她的一言堂。

  兰初尧一语不发,默默等候她数落完,反正不论他说什么,对方都会有无数句把他堵得哑口无言。

  “身上衣裳也换了,别是去了什么不三不四的腌臜之地吧!”

  兰夫人唇角带笑,说出的话却是刻薄无比,“你虽是男子,但你父亲早已告示出去为你择婿,这辈子注定了是伺候男人的命。必得更加洁身自好,毁了自己的清誉倒不妨事,要是连累了咱们兰家,可就罪无可恕了……”

  他的生母明明是正经买来的良妾,不知怎么就被编排成青楼妓女散播了出去,连带着辱骂兰初尧也变得愈发下流。

  “母亲。”

  清亮的男声从院内响起,兰初宇走过来搀住兰夫人,满是轻蔑地扫了兰初尧一眼:“兄长还知道回来呢……父亲为你张榜择婿,虽然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但你也犯不着寂寞难耐自己出去找男人吧,还没成婚便恬不知耻地让人开了苞,传出去还不如死了干净。”

  “到底是从贱坯子肚子里爬出来的小贱种,怎比得上我的宇儿金尊玉贵,干出此等不知廉耻之事,今日必得家法伺候以正家规!”

  践踏兰初尧的同时,将兰初宇高高捧起……

  不需要任何证据,仅凭三言两语便给他定罪,乃是兰府数年来的常态。

  若是寻常,兰初尧也就默默认罪领罚了,但事关他的清誉,前世那些如毒虫猛兽般令人窒息的流言实在令他害怕了。

  一想到自己以后会变成一把伤害姬鹤川的利器,兰初尧便生出了莫名的勇气,这一世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步从前的后尘了。

  “夫人,事实并非二弟说的那般不堪。”

  面对母子二人兰初尧显得弱势不少,却不卑不亢地为自己辩白,“昨日宫宴孩儿不慎落水,原本得父亲训斥过后已经深刻悔过,湿衣被冷风一吹,孩儿体弱不支便晕倒在了路边,幸得一位医者相助,这才导致一夜未归,请夫人明察。”

  兰初尧明白他们只是刻意为难,并不会真正在意自己说了什么。

  兰初宇越过他看向大门处,一脸的嚣张跋扈瞬间变成痛心和不解,“大哥的意思是在责怪父亲训斥,所以害你一夜未归丢了兰家的脸是吗?”

  “父亲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还生了怨怼之心呢?”

  “我没有……”

  兰初尧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巴掌扇倒在地,脸颊膝盖以及在地上摩擦的手,都火辣辣的疼得他眼泪都要出来了。

  一抬头便是兰春秋怒不可遏的一张脸,他对着地上的兰初尧骂道:“孽畜!你宫宴失礼害我在百官面前抬不起头来,责骂你两句都是轻的,你竟然还怨恨上了。我今天非得让你长长记性,来人,上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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