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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北水有什么好的,沈知远怎么亲得下去?!


  赵卫东的不对劲,任谁都看得出来。

  “可能感冒了而已。”赵卫东低着头,闷闷的说话,躲开了赵大山跟王秋凤仔细观察的目光。

  幸好雨越下越大,模糊了大家的视线,也把赵卫东浑身淋湿了,脸也是湿漉漉的,所以分不清他脸上眼睛里的潮湿是因为眼泪还是雨水。至于布满血丝的红红的眼睛,大家则是以为他是因为感冒了,没精神也是因为感冒,声音沙哑也是因为感冒。

  “救个人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王秋凤有点埋怨黎禾的意思,自家儿子身体向来好得很,要不是因为昨天呛水了,哪那么容易感冒?就淋了一下雨而已。

  “昨天落水了,今天就别继续淋雨了,待会儿放工了下午就在家休息吧,请半天假。”赵大山拍板。

  赵卫东想拒绝。

  他知道自己根本没那么严重。

  不过——

  “春夏交接,这个时候是容易生病,不是还有好几个人也是感冒咳嗽了么?”赵宝娟机灵提醒,“爸,妈,你们还是倡导一下大家,淋了雨回去了要喝一碗热热的姜汤才好,不然一个个都生病了,传染起来也不好哩。”

  “是这个道理。”赵大山皱眉。

  这个时候医疗不发达,病一个很容易就病一堆了。

  于是他大手一挥,把这个要求告诉了所有社员,并让大家干快一点,别磨蹭着淋雨了。

  王秋凤皱眉,“老赵,那个人不是咳嗽着么?要不让他这两日先回知青所算旧账,别来工具房了,免得传染给大家。”

  “嗯……”

  两人交谈着。

  赵卫东微微垂下头,心里隐约有了个主意,所以没有继续把拒绝请假的话说出口。

  很快就中午放工了。

  赵卫东扛着锄头跟在所有人中间,一起回到工具房,排在队伍里面,等待登记工分。

  他比其他人都高,所以他的目光越过大家的肩膀、头顶,直勾勾的落在桌子后的沈知远身上。

  他看着沈知远帮一个个人登记工分,偶尔跟那些人简短交谈两句,间或夹着闷闷的咳嗽,说话的声音越发带了鼻音。

  “咳咳咳……”

  “嗯,张大花?咳咳……”

  “咳咳,弄坏锄头握柄,要扣两公分……”

  沈知远真的咳嗽得很厉害……赵卫东心一阵阵收紧。

  就在这时,轮到一个人站在沈知远面前,先报了自己的工分,“沈知青,我五公分。”

  然后又关切的问,“你生病了?一直咳嗽,要不要去卫生所看一看呀?”

  “嗯,可能有点感冒。没关系,应该过几天就好了。”沈知远朝赵前进浅浅的笑了笑。

  这一幕让赵卫东心脏狠狠抽搐一下。

  毕竟沈知远对前面的人都是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唯独对赵前进,却给了他一个笑容!这是什么意思?!

  赵卫东拳头紧紧攥着。

  身后其他小伙子小声啧啧,“沈知青就给赵前进一个人好脸色,是不是对赵前进有点意思啊?不过他笑起来是真好看,可惜我们没这个福气了……”

  他们每说一句,赵卫东的心就鲜血淋漓一分,眼角赤红用力盯着赵前进的后脑勺。

  赵前进跟沈知远搭了几句话,心花怒放,也不好耽搁太长时间,摸着莫名发冷的后脑勺笑着让出位置,然后不经意间对上赵卫东的视线,瞬间感觉心里毛毛的。

  那眼神,跟要吃了他似的。

  他最近也没得罪他吧?

  赵前进尝试着对赵卫东笑了笑,释放友好的信号。

  然而对方的眼神却越发吓人,看起来还握紧双拳一副要打人的架势,搞得赵前进连忙移开视线,快步走了,他可不想跟赵卫东打架。

  这小子人高马壮的,力气可比他大多了。

  可沈知远也并不是只对赵前进一个人笑。

  他对赵北水等其他几个比较熟的人都明显脸色、语气和缓许多,没那么冷漠。

  “我看不懂了,沈知青到底喜欢谁啊?”有人着急嘀咕。

  赵卫东意识到什么,脑子嗡的一声响。

  沈知远谁也不喜欢。

  沈知远只是,可能把他们当作亲嘴赚钱的观察对象而已。

  亲一次,一块钱。

  沈知远说欠他九块钱。

  所以,要亲九次。

  跟这些人亲九次。

  赵卫东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啪的一下断了,眼眶赤红,目眦欲裂,心中汹涌的翻腾着某种情绪,上前两步死死的盯着沈知远。

  沈知远头也不抬,笔触点着纸面,等着他报工分,似乎连话都不想跟他说一句。

  对他,沈知远就跟对那些陌生的村民没什么两样。

  跟对待赵前进那几个人的态度,是一个天,一个地。

  赵卫东拳头握得咔咔作响,脸颊肌肉紧绷得痉挛,心也一抽一抽的疼,愤怒与难受交织,轮流折磨得他头昏脑胀,太阳穴似乎在一跳一跳的。

  怎么可以这样?沈知远怎么能够这样?

  难道他真的,要亲那些男人,就为了赚那该死的几块钱?!

  他根本就不想要沈知远还他钱!

  区区九块钱而已,哪怕九十块,九百块,无论多少块,他都不用沈知远还!

  “还报不报?不报就下一个。”沈知远冷冷的,头也不抬,如此绝情。

  赵卫东眼眶通红,喉咙发涩,“五个工分。”

  沈知远写了个5,然后就没动作了,也没说话,低着头坐在那,好像在等他走开。

  赵卫东嘴唇颤抖,“你不要跟他们——”

  “下一个。”沈知远直接打断他的话,敲了敲桌子。

  “卫东啊你登记好了就站出去吧,好让我们也快点登记,嘶,我们浑身都湿透了,冷死咯。”

  赵卫东被身后的人急急的推到一边,眨眼之间沈知远桌子前已经围满了着急回家换衣服的人,已经没有他插足之地。

  再看沈知远,已经又在专心帮他们登记工分了。从始至终,他的脸上都是公事公办的平静,冷漠,疏离。

  那一层对外人竖起的刺扎得赵卫东无时无刻都在疼。

  眼睛疼,心疼。

  他呆呆的看了会儿,王秋凤就出来催他回去换衣服休息了。

  “卫东,走。”赵卫南赵卫北搭着他肩膀,一左一右带着他回家。

  走出很远了,赵卫东回头看一眼,就见到沈知远在登记间隙跟赵北水说了什么,赵北水很惊喜的样子。

  是约赵北水亲嘴吗?

  沈知远选中了赵北水?

  赵北水有什么好的,沈知远怎么亲得下去,赵北水也没有多少钱!

  一阵山风吹过,赵卫东快要窒息,狠狠打了个哆嗦。

  他双腿一下定在原地,再也走不动了,下一刻拔腿就想往回走。

  脑子里有一道声音在疯狂叫嚣、咆哮:他要阻止这件事!不能让沈知远亲赵北水!不,不论是赵北水,还是任何人!

  “怎么了?”赵卫南赵卫北用了点力气把弟弟定住,“是落下什么东西了么?叫爸妈帮那就行,你先回去换衣服吧。”

  “我……”赵卫东再开口,声音沙哑不堪,掐了掐掌心,“我找北水有点事。”

  “什么事啊?我把他喊过来一起咱边走边说吧?”赵卫南说着,大声喊赵北水,赵北水听到了,快步朝他们追过来。

  赵北水匀着气,“什么事啊卫南哥?”

  赵卫南,“卫东有事找你商量。”

  赵北水有点吃惊,也有点发怵,缩了缩脖子,“卫东你有事?”

  “边走边说。”赵卫东用力握住他胳膊,那力道赵北水都被攥得有点发疼,不由自主就跟着赵卫东往家的方向走。

  只是赵卫东酝酿的时间有点久。

  都快到家了,才说,“上次的事对不起,我那话无心的。”

  赵北水心里松快了,“嗐,我还以为啥事呢,就这事啊?没事,早过去了,我们几个都没放在心上。”

  “……你一直回头看,找什么啊?”

  “啊?那个,咳咳……我就想跟沈知青说说话。”

  “你刚才不是跟他说过了吗?你跟他倒是有话聊,说了什么啊?”赵卫东垂着眼皮,语气随意。

  赵北水脸红了,“咳咳,没,没什么……算了我晚上放工了再跟沈知青聊吧,我先走了!”

  已经到岔路口了,他匆匆离开,只留下赵家三兄弟。

  赵卫北摇摇头,“这个沈知青,倒是有本事,把他们迷得快找不着北了。幸好我们家几兄弟姐妹都是守己听话的,不然还得像他们一样让村里人看笑话。”

  赵卫南也神色复杂,“是啊,真想不到,一个男人也有这么大本事。卫东?卫东?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一整个中午,赵卫东都在走神,眼底红血丝越发浓重。

  下午,铜锣敲响,上工了。

  集合地点,所有人朝山上走去,一道身影背道而驰,那是被王秋凤赶回知青所的沈知远,怕他传染病菌给大家。

  整条村变得安静下来。

  细雨绵绵,没什么人在外面闲逛。

  一个人快步朝知青所走去,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变成了跑。

  .

  沈知远把本子铅笔丢到床上,手一颗颗解开外套扣子。

  王秋凤不让他在工具房办公,正好他可以睡觉了,虽然美中不足的是今天有点冷。

  他刚爬上床,忽然被一个人从身后用力扑倒,牢牢压在了床上,不属于他的灼热体温铺天盖地将他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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