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那时候她多么年轻啊,以为这就是爱情
“咳咳”,空旷的殿上响起几声咳嗽,塌上的那人由宫女支撑着扶起身子,不过简单的几个动作就已经令她神疲气虚了,谢怡蕴听见了大口大口喘气的声音,她觉得有些闷,为了皇后养病,门窗几乎都闭了,药味,艾草味儿,熏香,以及人体发出的味道全都夹杂在一起,她依靠着强大的毅力才没有当场嗳气。
不是她要忍,而是有时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可能每个人永远恣意妄为,那是要看场合的。
刚好,谢怡蕴也能装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帷帐里的那人颇感讶异,她已经病了很久了,宫里那些嫔妃过来请安的时候连装都不愿意装,椅子都没坐热就捏着鼻子离去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透过薄薄的帐子透过来:“常听容玉提起你,我常在想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值得他这样注意,今日看到你,果然非同一般。”
若不是谢怡蕴已嫁为人妇,容玉年纪尚小,皇后这语气真有点像在选太子妃。
“把窗户打开吧,透透气。”皇后向身边的嬷嬷吩咐,惹来一声急促的犹豫,“娘娘,太医说您不宜吹风。”皇后摆摆手,“宫里那些嫔妃过来找罪受,我当然要满足她们,全二夫人不一样,她是贵客。”
嬷嬷终是答应,低低叹了声:“是。”招手让小宫娥开窗。
谢怡蕴冷眼看着皇后的作为,等门户稍微透气了点,才道:“多谢娘娘体贴。”
在人屋檐下,瞎客气个什么劲儿,尤其是这种出于高位的人,安排惯了,你不从还是你没眼力界儿。
皇后对于谢怡蕴这般落落大方有些压抑,想起儿子说的,谢家二姑娘秀外慧中,根本不像小门小户养出来的,倒有些到底:“你和一般的贵女不一样。”她太沉静了,任由你安排,不悲不惧,但又让你明白,她决不让你安排。
谢怡蕴笑笑,俏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弧度:“初次见面,总是有些约束和拘谨。”
言下之意便是,她和皇后都没把对方当做自己人。
“你的父亲是容玉的老师,你的弟弟是容玉的伴读,我也喜欢喜欢谢融那个孩子,不知不觉中,竟也当做了自己的半个孩子。”皇后虽不是从一开始就想做皇后,可只要在那个位置上,就足够磨砺人了。
谢怡蕴低着头想了想,道:“可您认为宣德侯府是六王爷一边的。”
这般坦诚又放肆的话一经说出口,皇后就因气血不畅猛咳了几声,震惊地瞪满瞳孔,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她面前的这个人是谁,是自己儿子说了,只要她愿意,就可以让宣德侯府站在他们这边来。
“我知道你对全琮的意义。”皇后道。
“这不是您能胁迫我的理由。”
“你怕是还不知道吧,全琮当时为了娶你,把东北边境失利的五万兵权交给了皇帝,当时我就在身边,你说你值得五万兵权,其他的就不值得了吗?”皇后显而易见地问道。
这件事谢怡蕴确实不知道,初听时还有些震惊,全琮要娶她时候,只是信誓旦旦地说,我一定会娶到你,笃定而张狂,但她不知道他在背后做了什么努力,与此同时,皇后也理所当然地觉得,一个女性值得用五万兵权来换,就像一个女性若拥有许多男性送的珠宝,便证明她的价值感高。
其中的逻辑一如既往,女性之所以珍贵,因为用金钱来衡量,她是很珍贵的。
谢怡蕴只淡淡撇了下嘴角:“那是他的事。”
“你不为此感到感激吗?”皇后笑道。
“那是我们之间需要讨论的问题。”谢怡蕴亦回过去一个存留在表皮的微笑。
全琮娶她是真,想娶她也是真,用五万兵权来娶她,绝不是他要用五万兵权来买她做金丝雀,那只是在当下条件中最可行的办法,是一个策略问题,但很容易让不明真相的人出现一种假象,全琮意气用事和——谢怡蕴很值钱。
当然,后者更有噱头,也更好利用。
谢怡蕴想起来很久远的时期,还是上一世的时候,她刚进入一份工作,满腔踌躇,干劲儿十足。同一期的实习生里,有位男性拿了一份大单,却一掷千金地安在她的头上。那时候她多么年轻啊,以为这就是爱情,殊不知这是背叛和圈套的起点。
那个人和伯叔家的小少爷长得有几分像,都是天之骄子一类的,上天给了他们欺骗人眼的容颜,看不清他们的内心。谢怡蕴在欣赏小少爷的时候,时常出现印刻在脑子中的几个画面——倒塌的桥梁,坠入深海的工人,明晃晃的白炽灯,没完没了的审问,温度极底的审讯室,与骇人的法庭,一桩桩的罪名,她在想,要怎么才能让人因果相报。
小少爷开始的时候远离她,其实是出于畏死的一种直觉,谢怡蕴虽说在欣赏他,可似乎也在比划怎么下刀,怎么摧毁他。
但最后,谢怡蕴还是什么也没做。
她发觉小少爷有点可爱,是真的对自己的容貌自信,并且沾沾自喜,因自己的疏忽害得小厮受罚,又偷偷补救,总之是一个善良的人。
和上一世的那个男子没什么关联。
她的放弃总来的那么容易,谢怡蕴以为自己会充满仇恨一辈子,其实她只是遗憾,如果她当时细致一点就不会酿成大错,让无辜的人丢掉性命。
她对小少爷保持让人难以解释的兴趣,同时巧妙隐藏住内心的真实想法,让众人以为她只是喜爱他,她自己都难以接受自己,如果她想报复一个人,她甚至可以做到令人毫无察觉。
全琮真正打动她的一点是,用盛大敲击她的心房。
盛大的爱意,盛大的真诚,盛大的信任,盛大的出于内心的她不知道的,来自背后的努力。
皇后用她来要挟全琮,殊不知其实她也是愿意为他妥协的。
“你真是想法太甚。”换言之就是说她油盐不进。
谢怡蕴笑:“娘娘您不是问了我对全琮难道不感到感激吗,我对他是感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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