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虚实难测
玉瑾跟着他的脚步到了门外,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生感伤。
“娘亲,爹爹是大英雄,他一定能凯旋归来的,是吗?”
玉瑾陡然一惊,萧如玉不知何时偷偷趴在门边,与她一同看着萧慎语离去的背影。她蹲下身子抱过萧如玉,“你爹爹是大英雄,天下无敌的……大英雄。”这般说着,便抱着萧如玉走进了深深门墙,闭紧大门。
萧慎语全副武装来到城外兵营,点齐将士就往北境赶去。浩荡大军铁蹄踏沙,扬起尘土四散。路旁皆是送行的亲故,奏曲高歌者有,吐露衷肠者有,把酒交心者有。萧慎语看着这般场面,心头也是千百愁肠不知如何吐露。终究不再是毫无负担的热血将士,想着玉瑾某天夜里也会和自己一般望着同一轮皎月却身在异处,便没有阻止他们送别。
但全军气势逐渐低迷,甚至战意全无。他停下骏马急转马头,只听一声长长嘶鸣叫住了全军将士。
萧慎语翻下马背,走到一旁抢过一坛烈酒,单手高举过头。“酒可浇愁,亦可壮气!”,众军士尽皆寂静,他嘹亮的嗓音回荡在所有人耳畔,目光纷纷投来。
“我国男儿!守土开疆!一腔热血!志在四方!岂容蛮族边境觊觎,扣我城门!”他掀开酒盖,大手一翻在身前一洒,又将酒坛掷了出去。“我军将士去时三十万,回时三十万!必踏其营,饮其血!烈火游身何惧?天降甘霖洗身涤秽!利箭成雨何妨?难穿我军坚盾厚铠!”随之一抽腰间战剑,朝天一指,阳光映下,宛如一道冲天烈火。“众军士!提枪拔剑!”
闻得此声,在场周身热血沸腾,长枪齐齐震地,利剑共同出鞘,无数短啸脱口而出,“喝!”
“诸位亲朋!且埋此酒!待我凯旋!一同祝捷!”长臂舞剑在身前划出一道长长地裂。“若见烽火,高歌迎还!”随后翻身跃马,战剑高指为号。
“喝!”军士们又是一声短啸,将胸中气一同吐出,热血激愤。远远地从城头传来阵阵鼓声,和着马蹄与送别的战歌,镇北军气势如虹,利剑直指北境。
军行数十日,看过植被由森林逐渐低矮,化成灌木,又层层铺开变成草原,望着日短月长,燕鸣莺啼变作簌簌风声,翻山越岭终月光司南,终踏平地。望着前头长长城墙层叠相围有如长蛇,到得面前却是巍峨高耸气派十足,宛若游龙。
随着萧慎语一声安营,数十万将士各司其职,靠着长长城墙安起无数营寨。
日间萧慎语随着将士在城头巡逻,夜里便听着斥候探明的各种情报,几个日夜过去了,却几乎没有发现敌军的行踪。虽说这北境蛮族,多擅长轻骑兵组团打小范围游击,可却从未见过这般情况,广袤草原之上几乎不见一丝人影,也未见营寨。
军营里的将士也议论纷纷。这夜里营地里的无事将士也是三五成群地吃着军粮,只听一个说着:“这么多日都不见斥候探得情报,莫非是那蛮族怕了我们镇北军的名头?”
另一个看似老练的军士便反驳道:“一瞧你便是新兵,那北境的蛮子哪有那么简单,他们最擅长的便是仗着身强力壮,用多名轻骑兵组团游击,仗着后方支援,营地更是时时变动。别瞧他们不着厚甲,便掉以轻心。他们伸手敏捷,马匹更是健壮,若是打起游击,我们怕不是对手。”
那人听了便来了好奇心,“那萧将军当年是如何重创蛮族大军的?”
“这你便有所不知,萧将军当年身先士卒,自己带领数名亲信,领着几组队伍深入敌方数座营地偷袭,烧尽他们的粮草。当他们手忙脚乱的时候,重甲骑兵压境,一举大破。”他闭上眼似乎在回味着什么,“回想起那夜里火光连天,马蹄过处尽是尸山血海,仿若就在昨日一般。”
就在他陶醉之时,天边数支火箭冲天而起,直朝营地里落下。
随着长号一声长鸣,一声嘹亮的声音在营地间传递,“敌袭!”
随之又是数支火箭越过城墙飞来,点起营地里无数营帐,顿时化作火海。城头亦是数十个人影跃下,手持弯刀短剑,俯身碎步直往营地里杀来。
萧慎语走出营帐,战剑一抽,吩咐起一旁的人。“李钰,你带一百人,以沙土灭火。”转过身又唤来一人,“张思,你带着营中枪兵组织防守,若能生擒,必留活口!”
二人齐声道:“是!将军!”,便转过身各自领兵忙活起来。
“周旋,你带骑兵远离营地,沿城墙行,若有发现,也是生擒!”
“郑磊,你带十名精英斥候跟上我!”随即一个转身,冲进了黑夜里。
萧慎语沿着方才敌袭的方向,迅速来到了城墙之下,借着月光四处摸索。城墙看似无异,实则有着一道机关,可启暗门。一阵摸索之下,萧慎语终是摸到了那个关口,轻轻一推石砖。随着一阵地动,一扇暗门悄悄打开,其中灯火沿路点亮,完全不似多年无人踏足的样子。
“这道暗门只能从城墙内启动,他们是如何打开的?”他喃喃自语着,忽地见到地道中一个身影迅速闪过,萧慎语想也没想便跟了上去。
地道岔路众多,那人身法极佳,虽有灯火照明,却总能找到一些幽暗角落闪身转弯,令人难以捉摸,只能依靠着脚步声,依稀辨明方位。
萧慎语步步紧逼,却是一个转弯后,听不见一丝脚步。他亦不敢放松警惕,放缓脚步,屏息凝神,一手握紧剑柄,一手按住剑鞘,弓步俯身,随时准备拔出利剑。地道内微风吹进,一旁灯火随风摇动,似乎随时要熄灭一般。阵阵风吹过他的耳畔,干扰着他的判断。他不断扭头回步,警惕着四方动向,手头的剑柄按得更紧。
忽地地道里的微风骤然变大,吹熄了几盏烛火。就在火光熄灭瞬间,从阴影里蹿出一个黑衣人,赤手空拳,十指并拢变作手刀直取萧慎语项上头颅。萧慎语也等候已久,手中战剑已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拔出,在身前划出半个圆周,试图逼退那人的奇袭。那人却是脚腕一转,一个横踏便飞身上了墙壁,内息聚于脚掌,牢牢将身形稳在墙上,踏着凌厉杀气直奔过来。
萧慎语见此情状,迅速收势,手腕一翻,利剑前指,迅速抖出无数剑花,以攻为守,在漆黑狭窄的地道里凭着声响挑了过去。那人见势不妙,立刻收回脚掌内息,顺着重力沿墙滑落,借着冲劲在地上一倒,收起双臂从萧慎语脚边滑了过去。而后纵身跃起,又是一记手刀击来。眼看便砍在萧慎语脖颈之间,萧慎语另一手按住剑鞘,弓步沉力,手臂一弯作势向后一顶,不偏不倚正击在那人丹田之处。一记手刀气息全散,身形难以平稳,从空中坠下倒地。
萧慎语转身欲要擒拿此人,俯下身子气凝二指便往他脊柱点去。不料那人忽地举起手臂,袖中飞出支支利箭正指萧慎语面门。萧慎语只得收势防御,手臂在面前一挥,挡下暗器。回过神来,那人又踏着轻步飞奔起来。萧慎语也不忍错过时机,反手一握手头战剑,运气于剑便往前一掷。战剑带起风声阵阵,只听脆响,那人脚骨被战剑生生斩断。
他飞速奔了上去,抓住那人领口翻转身来,正准备逼问。却发现那人脸色惨白,已然气息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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