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堪怜
73、堪怜
顾夏犹豫了一下，她虽然没说话，但是忽闪的睫毛还是昭示着内心的不安。
男人端详着她的表情，“你在犹豫什么？害怕他不如你所愿吗？”
“顾夏，你要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你为之心思不断，但永远不要因为那人的反应忐忑不安。”他目光飘向窗外，“靠得住的，永远只有你自己，相信了这一点之后，你就没什么畏惧的了。”
“畏惧……”顾夏抬头，明丽的脸上，仿佛因为这个词语，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阴影，“我已经不需要这种没用的东西了。”
这话更像是自己对自己说的。理智与意志在针锋相对，她不过是想在虚无缥缈中，求一线生机。
顾夏说：“我不会畏惧，我可能没办法控制我自己，但是我要控制所有的变数。”
静默片刻，男人的声音却又轻快起来，“对了，我要回一趟京市，离开前，我有一份礼物送给你。”
“什么？”
“一个小朋友，如果你遇到难题，她会帮你的。”
“我做的事，并不需要别人帮我。”
“难说。”男人温吞的面上，露出了近乎戏谑的神情。
“无论是秦尧之还是陆北，寻常女孩儿碰上一个，命运都难免被其改变，你在他们两个人中间算计，利用他们达到你心中所想，就一定要千般谨慎，不能出任何差错，有个同伴总不会错的。”
“否则，你会比刚回到湖市的时候更加难熬。你还记得，我们刚见面的时候吗？”
顾夏微怔。
她和医生的相识是在一条长街的路口。
那时候她和陆北从景镇回来，回到阔别已久的故都，顾夏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除陆北之外的人了，精神一直都处在极度的紧绷中。
陆北对她说：“你如果觉得无聊，就出门找朋友们玩，或者，你不是喜欢拍短片吗？你想要什么摄影机，我都买给你好不好？”
顾北想要她听话，属于她，却也不希望她成为一个木偶。
身上的绳索松了，顾夏试探着，踏出了一步。
她选择去工作，试图重回正常的生活——至少在表面上。可是面试时，她表现得很糟糕。
面试官让她自我介绍。
“我……”回忆往昔，她眼底有明灭的光，仿佛随时都可能会熄灭，“我获过，蓝点国际大奖。”
面试官姓李——顾夏后来才知道他就是老板李总，男人听了当即面上放光，“真的？大神来了我们这座小庙？你作品叫什么，我查查。”
顾夏报了个名字。
不过片刻，李总热络的笑容就僵在了嘴角上，作品名称下赫然写着另一个名字，宁娜。
他的背靠在椅子上，“年轻人，说谎可不好。”
她十分局促，两年没有跟除了陆北以外的人说过话，她似乎丧失了与他人沟通的常识。
“得了，下周一来上班吧，你被录取了。”临走前，她听见李总嘀嘀咕咕，“长得这么漂亮，出去谈谈客户也好啊。”
意料之外的答复，顾夏却并没有想象中轻松。
出了面试的大楼，她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走到了一条文化街上，十字路口的对面有一家露天咖啡馆，文创店林立，颇具风情。
站在人潮汹涌的十字路口，顾夏心里空荡荡的，仿佛与周遭都格格不入。
她不知道去哪。
前方是深渊，后面没有退路，春光融融，她却觉得风如利刃，刀刀入骨。
她没有留意到身旁什么时候站了人。
“三十六遍红绿灯转换，你动都没动，我能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男人不解地看向她。他身后不远处，几个衣着光鲜考究的年轻人，正坐在太阳伞下，一脸好奇地冲这边张望。
“你是谁？”
“我可以说是……心理医生吧，我看你的状态不太对劲儿。”男人又说，“反正你站在里也只是等红路灯，决定不了要不要过马路，不如我们聊聊。”
这天下午，他们聊了很久。
男人的眼神仿佛能轻易地穿透她的表层。
“你想要死吗？”
顾夏摇头。
“你想要活吗？”
顾夏摇头。
“那你想要什么？”
男人穿着蓝色的衬衫，恰好坐在了风吹来的方位。空气静止了一瞬，让她有足够的空间来思考自己的内心——实际上也无需多加思考，有一个念头一旦动了，就飞速破土而出。
就像经年累月的结果。
她凑到他耳旁，轻声说了句什么。
男人的眼神瞬间就亮了起来，“我的预感没有错，你真的很有趣。”
顾夏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叫什么，只知道，他的朋友称呼他为“季先生”，从京市来。
他其实也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只是有职业资格证，但是他同时还有律师资格证、教师资格证、金融分析师等一系列证书……换言之，这个男人是个考证狂魔。
可是他的具体身份，他在京市到底是做什么的，顾夏不得而知。
也并不在意。
当季先生问她：“我来帮你怎么样？”顾夏没有犹豫太久。
当有关与她的一切都不由她掌控，她也没什么值得被算计的了。
于是顾夏握住了这只伸向她的手。
这位季先生的能量比想象中要大。
在顾夏入职之后的第二周，楼上悄无声息地开起了一家心理咨询室，没有宣传，也几乎没有客人，他们之间的来往隐秘而不为人知。
他找来了许多心理界有名望的人，这些人对人心的把控都颇有见解，他们同顾夏，像是疏导，更像是教授。
而顾夏是个好学生，一条汹涌的暗河，被人合力打开了阀门。
…………
一盏茶已然放凉了。
顾夏整理好思绪，将茶杯推回去，“我该走了。”
有风自平地而起。
顾夏侧头，咨询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半开了，门缝里，空无一人。
回到工位上，于馨馨摸着自己还在狂跳的心脏。
自从入职一个礼拜，第一次收到了陆北的礼物之后，她监视顾夏已经成了习惯。刚刚见顾夏握了手机出门，她只犹豫了一瞬，就跟了上去。
——却被她撞破了这个惊天大秘密！
她跟楼上的男人私会，绝对不是短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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