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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这回看你往哪跑


  印象里,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疾言厉色的顶撞自己。靳佩瑶的脸色红白交替,难堪的不行。“妾身不过是一时心急罢了,宁侧妃如今身份不同,脾气也见长。”

  宁璞玉转过脸,一瞬不瞬的与她对视了片刻。

  黑漆漆的瞳仁透着灵气,乍一看,犹如一汪秋水。细细再看,偏又像极了油光水滑的黑宝石。有那么一瞬间,靳佩瑶被这样的美貌吸引,回过神只觉得自愧不如。

  “要不你先说,等你说完我再问?”宁璞玉皱起秀眉,又努了努嘴。

  俨然为难的样子。

  无意间瞥见二殿下一脸的冷寂,靳佩瑶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一言不发的低下了头。

  “还需要我再问一遍吗?”宁璞玉看着头埋进胸口的嫦楽,有些不耐烦的问。

  嫦楽跪着连连摇头:“宁侧妃娘娘恕罪,奴婢当真没有盯着您。”

  “嘴巴挺硬的。”宁璞玉勾唇一笑:“爷,妾身入府不久,不知道府上可有什么家法?对这种嘴硬不老实的奴婢,怎么处置才妥当?”

  冷衍扬了扬眉。

  冯铖便道:“二皇子府规矩严明,自然是有家法的,与宫中并无差别。”

  “很好。”宁璞玉想了想:“板子动静太大,还得麻烦人来打。鞭子太长,又危险,惊着旁人就不好了。不如这样把,去拿几根绣花针来,专往指缝里扎,伤口小好得快,想必几日就能干活了,不耽误伺候你的主子。”

  “好嘞,奴才这就去。”冯铖很配合的答应着。

  “不要啊,侧妃娘娘饶命。”嫦楽吓得直发抖:“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盯着侧妃娘娘的。不过是今日有春宴,奴婢听说您的衣裳华美无比,就想偷着看两眼,并没有别的意思。”

  宁璞玉点了下头:“那你看见了吗?”

  “奴婢……奴婢没看见……”嫦楽哭腔道:“奴婢看见您的时候,觉得您也看见奴婢了。心里有些害怕,就躲在树后面不敢动弹,再没看见别的什么了。”

  “你说谎。”妙音得了眼色,轻快的走上前来:“侧妃吩咐奴婢盯着嫦楽,奴婢早就看清楚了。那树才浇过水,地上的泥软。脚印深深浅浅又密密麻麻的,足可见你藏在树后多时,根本不是一眼两眼的事儿。”

  说完这话,她才朝二殿下、皇子妃行了礼。

  “不光如此,奴婢还找到了这个。”妙音将册子交给了洛晴。

  洛晴直接呈到皇子妃手里。

  “这是什么?”宁璞珍好奇的问。

  “是咱们府里奴才取药的记档册。”妙音语气极快,说话跟蹦豆子似的:“皇子妃明察,这上面清楚的记着,十余日前,嫦楽曾取过止血的药粉和推拿瘀伤的药油,以及烫伤的药膏。那一日,正是侧妃娘娘入府的第二天。”

  靳佩瑶不以为意:“这能说明什么?”

  冷衍则已经想到了,却只笑不语。

  她就从来没把过去的事情放下,还挺记仇的。

  “说明嫦楽受过伤,也许是擦伤了手心,也许是磕破了膝盖,也许……”宁璞玉吊人胃口的欲言又止,目光里含着一丝讥讽:“你想不到么?”

  靳佩瑶被她看的发毛:“嫦楽弄伤了关妾身什么事,我又没打过她。”

  “擦伤跌伤倒是好说,关键还有烫伤。”宁璞玉很为靳佩瑶着急,怎么脑子这么笨呢!“好好的,怎么会在我入府的当晚就烫伤了?是去干什么的路上受了伤呢?也许是做一件不光彩的事情,这才会让她心又慌胆又丧,偏偏夜里又黑,还不能明目张胆的提着灯笼……”

  转过身,宁璞玉弯着腰凑近嫦楽耳畔“哎呦”一声。

  惊得嫦楽尖叫一嗓子,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柴房的火,是你放的吧!”宁璞玉看着她微微一笑。

  “不是的,不是的,奴婢没有放火,奴婢怎么敢去放火。”嫦楽的额头上,密密麻麻都是冷汗。这一摇头,那汗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落。

  宁璞玉看得出来,她是个胆小如鼠的丫头。要不是有人非逼着她去,她也不敢做这样的坏事。“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当着爷的面,我替你求个恩典。若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整件事,便饶了你,打发出府就是。”

  嫦楽眼里划过一道光亮,动了动唇,却又紧忙摇头:“侧妃娘娘饶了奴婢吧,奴婢当真没有做过。奴婢,奴婢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烫伤!哦,不,奴婢是烫伤了手背,煎鱼的时候不小心弄得。”

  “说这种谎话有什么意思?”荣燕雯轻嗤一声:“剥了衣裳一看就清楚了。”

  “不要啊,荣侧妃饶命。”嫦楽心一慌,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右腿一侧。

  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她这个动作,也包括靳佩瑶。

  “嫦楽是我房里的侍婢,清心堂也是我在打理。她碰过热蜡油烫伤过留了疤痕有什么奇怪。难道有疤的人都放过火么?”

  “宁侧妃的话你没听清楚么?”荣燕雯有些不耐烦:“跌伤了,跌倒的时候又被烫伤,还是在柴房被焚当晚。偏偏又是你房里的人,只怕也是最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刚熬制好的蜡油。有没有这么多巧合同时存在?”

  宁璞玉冲她友好的笑了笑:“荣侧妃所言不错。不过,这只是证据之一。”

  “愿闻其详。”荣燕雯与她笑靥相对。

  宁璞玉耸了耸肩,明媚的脸色慢慢的沉了些:“有时,惊鸿一瞥不光是男女之间。嫦楽你躲在树后面,正在那日头之下。凑巧我一眼就看见你耳朵上这对耳坠子了。”

  嫦楽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满眼惶恐的看着她。

  “这耳坠子很普通。”宁璞玉伸手从她耳朵上摘下来:“一两银子都用不了。可是偏偏,配珠竟然是顶好的东珠,虽然小,也总要上百两银子。你一个丫头,哪来的这么多钱?难不成,手脚不干净,偷的?”

  “不是的,奴婢没有偷,这是靳主子赏赐给奴婢的。”这话冲口而出,嫦楽下意识的捂住了嘴。

  靳佩瑶忙道:“婢子伺候的好伺候的尽心,妾身赏赐她几颗小东珠也要皇子妃允准吗?”

  “不需要。”宁璞玉幽然一笑:“你喜欢赏奴婢什么,那是你的自由。”

  “那不就得了!”靳佩瑶心虚的不行。

  “只不过你应该事后再赏,而不是事先拿这物件当彩头。”宁璞玉饶是一笑:“这东珠原本应该是个手串吧?嫦楽纵火的时候,不小心弄断了,珠子滚了一地。于是窗台下面还散落着几颗。火一烧起来,原本就胆小如鼠的她,当然惊慌的不行。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些珠子踩碎,于是粉末就留在那地上了。剩下的不多,只好穿在别的饰物上。”

  靳佩瑶嗤鼻一笑:“宁侧妃的故事还真是动听。地上有些粉末,就是东珠粉么?即便是,又根据什么判断,是我赏给嫦楽的?难道上面写了名字不成?”

  “问得好。”宁璞玉笑盈盈的将这一只耳坠子给嫦楽戴上。

  她手指碰到嫦楽的时候,那丫头哆嗦的厉害。

  “火烤过的东珠,就这么看或许看不出痕迹。但在烈日的强光之下,珠子就变得不同了。这一颗倒好,没有什么不同。倒是那一颗……”

  宁璞玉笑容渐渐转冷:“只需要让嫦楽摘下来,拿到外头仔细照一照。午时才过,现在的日光正是最好的时候。”

  荣燕雯点头附和:“不错,一个巧合两个巧合就算了,接连都是巧合,那东珠若在被火考过,嫦楽你就真的是百口莫辩了。还不趁机交代清楚,非要爷扒了你这身皮么?”

  不得不说,荣燕雯煽风点火的本事,把握的极好。每次都在最恰当的时机。

  嫦楽吓坏了,连忙叩头求饶:“二殿下饶命,皇子妃娘娘饶命,奴婢……奴婢……”

  “你别在这里听了别人的无稽之谈就信口开河。”靳佩瑶急了,连忙打断了嫦楽的话:“你没做过,有一百个巧合又能怎样?”

  “还不从实招来,是要我扒了你的皮吗?”冯铖眼睛一瞪,一双大手就朝嫦楽伸了过来。

  一边是宁侧妃的震慑,一边是冯铖的恐吓,身后还有靳主子的镇压。嫦楽只觉得是没有活路了,身子颤的厉害。

  宁璞珍见这势头,幽幽开口:“嫦楽,实话实说对你没有害处,毕竟这些不是你的本意。”

  她的语调很柔和,叫人安心。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嫦楽憋不住哭着喊道:“奴婢真的不想放火,是靳主子命令奴婢必须去的。那东珠……的确是靳主子赏给奴婢的酬劳。二殿下,皇子妃娘娘饶命啊……”

  她边说边哭,嗓子都嘶哑了:“靳主子叫奴婢盯着宁侧妃,说她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府里不会严禁旁人告诉她府外的事情……”

  这话一出,宁璞珍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然而璞玉倒是没有计较这个问题,转过脸凛眉看着靳佩瑶:“这回看你往哪跑?”

  “妾身没有做过,是这婢子被人买通,配合某人来冤枉妾身。”靳佩瑶跪下,惨兮兮的一步一步往前挪:“爷,您可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别相信旁人的叵测之言,她根本就是妒忌臣妾,故意陷害。”

  “故意陷害?”宁璞玉勾唇而笑:“我错拿了那对羊脂白玉镯的消息是怎么送进宫去的?府里的动静,又是谁故意透露给宸贵妃的?你为了一己之私,连夫君都可以出卖,现在说旁人妒忌你?”

  从上打下将靳佩瑶细细的打量几遍,宁璞玉撇嘴,嗤笑道:“请问,你有什么可让我妒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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