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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发疯


  沈安宁将地牢里的女孩们都带回将军府,安置在后院里,让府里的婢女们将以前穿过的旧衣裳拿出来,给她们换上。

  三十余人跟着进府,前后闹的动静很大,惊动了沈安娴。

  沈安娴闻讯,震惊地跑去客院,一眼看过去,女孩们衣衫褴褛,身上散着一股味道,差点将她熏晕了过去。

  日后,她要同这些人住在一个屋檐下?

  养尊处优的她看着这些臭气熏天的人将将军府都弄脏了,忍无可忍,这是沈家、是威远将军府,不是她郑冉的大理寺。

  她没办法忍下去了,冲来找郑冉质问:“你想干什么,这是些什么人,身上有没有病?”

  郑冉蹙眉,想解释,旁边的疯子伸手略过她的头顶,轻轻拔下一只簪子,手腕翻转,簪子直直朝着沈安娴的面门而去。

  沈安娴吓得大叫,嘴刚张了张,簪子插进她的发髻里,灌了一嘴风。

  沈安宁轻轻地笑了:“和你阿嫂就是这么大呼小叫的?人是我带进来,有何不满与我说?”

  “你、你、你……”沈安娴瘫软下来,双腿发颤,恍恍惚惚:“沈安和,我是你的妹妹,你怎么可以帮助外人来欺负我?这是沈家!”

  沈安宁眼底满是温柔,面上依旧凝着笑容,淡淡地看着沈安娴:“错了?这是威远将军府,我是威远将军,她是威远将军的夫人,究竟谁是外人呢?”

  说完,她的眼中带着挑衅,语气冷酷:“要么留下,要么卷起包袱滚蛋,自己选一条路走。”

  “我就不走,我要告诉母亲、告诉祖母,你、你欺负我。”沈安娴气得发狂,却又不敢上前,只敢原地叫喊:“我在这里住了十六年,这里就是我的家,你刚回来就赶我走,凭什么?”

  “就凭我手中的飞刀。”沈安宁含笑,手中露出一柄渗着寒光的刀,口吻很是亲密:“你要试试吗?沈二姑娘。”

  郑冉蹙眉,她哪里来的飞刀?

  沈安娴气得转身跑开了,哭哭啼啼,伤心极了。

  郑冉看着矫气的小姑娘跑走了,而始作俑者嘴角挂着笑容。

  晚风微起,枝叶摇曳,拂面的风有些微凉了。

  沈安宁在沈安娴走后,特地招来账房,查账了,顺势看看沈家的底气。

  看她在意的模样,郑冉忍不住凑了过去,心中好奇,她似乎在意钱,随口问道:“你会看账本?”

  “你有你的陪嫁,我有我的将军府铺子,你我二人井水不犯河水。”沈安宁语气冷淡。

  现在又冷了,郑冉面上不禁多了几分无奈,其实她更像个孩子,喜怒无常,心绪不宁。

  郑冉说:“你缺钱,可以找我,我有钱。”

  “我花郑家的钱?”沈安宁转身,如玉般的面容在灯火下显出几分冰冷。

  郑冉摇头,告诉她::“这是我的嫁妆,也是你的钱。”

  沈安宁嗤笑:“我有钱。”

  郑冉无奈,这人的脾气真坏!

  沈安宁却说:“今日让我给你给做侍卫,是不是该付钱?”

  郑冉:“……”

  “你没说要钱啊。”

  沈安宁:“我有说免费吗?”

  那倒没有!郑冉红了脸,认真问:“多少钱?”

  沈安宁说:“三个人,三百两,细雨替你守着,再加一百两,四百两。”

  真会做生意!郑冉半晌说不出话,没有生气,而是从她的话中揣摩出了她的性子,故意说道:“奸商。”

  她去找自己的钱匣子,按照面额取了银票,递给沈安宁。

  沈安宁突然说:“这桩案子发生的间隙里,我可以时刻保护你,一千两。”

  “保护我?”郑冉白净的面容上浮现淡淡的红晕,她很会做生意,不笨呀。

  沈安宁摘下腰间的香囊,将钱塞了进去,好整以暇地上说:“昭平会撕了你。”

  这件案子背后推动人就是昭平,以她的个性,必然要杀人灭口,在案子结束之前,郑冉极有可能被灭口。

  一千两买平安。郑冉精明如斯,阔气将钱匣子又搬了出来,捡了几张,凑了一千两,递给对方。

  沈安宁唇角翘了翘,满足地将自己的香囊又打开,将钱塞进去,挂在腰间。

  郑冉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手包着纱布,丝毫不耽误她数钱。

  坑钱就算了,坑到自己媳妇头上,是不想好好过日子了吗?

  在郑冉打量她的间隙里,她招来初文:“天亮去找个绣坊,给女孩们一人做两套衣裳,速度要快些。”

  初文伸手,朝她要钱。

  她看向郑冉,下巴抬了抬,郑冉叹气,钱匣子里继续掏,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初文。

  “少卿真大方,少卿真好,若是钱多了,我能给自己做身衣裳吗?”初文笑嘻嘻地询问。

  好久没有做衣裳,将军虽小,但抠门啊。

  郑冉略思考,又掏了一张十两的银票给初文:“给细雨也做两身。”

  “谢少卿、不对、谢夫人、谢夫人。”初文眼睛里冒着星辰,对着郑冉千恩万谢。

  郑冉被逗笑,轻轻扫了疯子一眼,疯子冷冷地看她,她只好说:“我去沐浴,今晚你睡地铺。”

  “凭什么我睡地上……”疯子又炸毛了。

  郑冉从钱匣子里拿出一块银子,银光闪闪,在她眼前晃动:“睡不睡地上?”

  沈安宁的眼光略凝了起来,伸手拿住银子,坦然应下。

  郑冉从她的神色察觉出什么,下意识又拿出一张百两的银票,在她面前晃了晃,“后日回门,你乖乖,这就是你的。”

  “你做梦!”沈安宁嗤笑一声,侧颜冷硬。

  郑冉又添了一张银票:“这样呢?”

  沈安宁沉默,眼里映着银票,牙齿紧紧咬着,郑冉阔气地又添了一张百两的,她伸手夺了过来,“人不惹我,我就不动手,若是惹我,我会……”

  话没说完,郑冉捂住她的嘴巴:“别说话,没人会惹你。”

  郑冉心情舒服多了,抱着自己的钱匣子,满意地离开。

  沈安宁深吸一口气,将三张银票,继续塞进自己的香囊里,等回头,她也打一个钱匣子。

  账房上的银子不多,专门用于开支的,沈安宁看了一个时辰,转手丢给郑冉,自己去睡觉了。

  看着她消瘦的背影,郑冉心头便是一梗,北羌的七年里,是怎么活下来的?

  郑冉不怨她嘲讽自己,可她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自己的真话。

  六岁的沈安宁跟在她后面亲热地姐姐,有果子,都会给她吃。

  如今为何,对她这么冷淡呢?

  两人各睡一榻,沈安宁睡在地上,背对着床,整个脑袋埋进了被子里,像是在躲避什么。

  郑冉心中藏着事,一夜难眠,到天亮才睡着。

  沈安宁一夜好眠,睡醒后,早起去晨练。

  她回来了,郑冉才迷迷糊糊地起来,两人对视一眼,沈安宁挪开眼睛,郑冉突然开口:“将军,你替我更衣吧。”

  沈安宁将剑撂下,恍若没有听到,转身就要走,郑冉说::“我给你一百两,活、接吗?”

  脚步翻转,沈安宁闪至对方跟前,做出与初文一样的动作:“钱。”

  “钱匣子里。”郑冉无奈发笑,这人,贪钱的模样还是挺有趣的。

  可爱得紧。

  沈安宁屁颠颠地去搬钱匣子了。

  郑冉挑挑选选,将银票递给她,眼中仍噙着笑意:“给你、干活。”

  沈安宁依塞进香囊里,抬首,眼中一片清澈:“衣裳呢?”

  沈安宁出去问婢女了,很快抱着一套衣裳过来。

  从小衣,到外面的裙裳,都拿过来了。她挑挑捡捡,拿起一件小衣,睁大眼睛看了看,好像不认识。

  看到小衣后,郑冉忍不住红了脸,先将小衣拿进锦帐内,吩咐她:“转过去,背对着我。”

  沈安宁烦不胜烦,郑冉捕捉到她眼中的不耐,蹙眉提醒:“我可是付过钱的,你给是摆脸色?”

  沈安宁转过去了,双手伏在身后,静静地等着。这人有些讨厌,但很漂亮,气势看似逼人,可细细去分辨,仍有女子的韵味,多数带着温暖的。

  郑冉扯上锦帐,迅速换了小衣,又裹上外面红色的中衣,接着扯开锦帐,站起身,双手伸开,等着对方更衣。

  沈安宁愣了下,拿起一旁的衣裳,又是红色的,她蹙眉:“你那么喜欢红色的吗?”

  “新婚、新婚不穿红的,难道穿白色的吗?”郑冉勾了勾唇角,调侃道:“你不大聪明呀。”

  “你……”

  撕拉一声,红衣裳被扯开了。

  沈安宁下意识将衣裳丢了,小脸上浮现些许无措,与昨日盛气凌人的模样,十分不同。

  郑冉一笑:“赔钱,这是我用浮光锦做的,价值百两。”

  沈安宁低头,将地上的衣裳捡了起来,并未赖账:“赔你一套。”

  “钱没有,衣裳自己挑。”沈安宁随手丢在了屏风上,随后走近对方,“我不高兴了,就会亲你,郑少卿,你想想试试今日的亲吻吗?”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随后,她高呼一声:“初文,给郑少卿拿一件新衣裳来,要白色的。”

  “不许!”郑冉依旧情绪平和,这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前一刻好好的,后一刻,偏偏与你对着干。

  沈安宁唇角噙了一抹笑,轻飘飘地看着对方:“我就喜欢你穿白色的。”

  她又在挑衅,逮住竹竿就往上爬。郑冉还能说什么呢。

  殊不知沈安宁这些年来几乎不关心旁人的感受,大多时候在战场上拼命厮杀,要么就被人锁在自己的房里,什么时候伤好了,才会放她出去。

  她不懂如何在意别人,自己痛快就好了。

  她还说:“我还喜欢你,头上脚下都为白。”

  替你郑家守丧!

  郑冉不生气,冷静地俯身坐下来,钱匣子挑挑选选,挑出五百两,递给她:“你穿红色的,戴红花。”

  看一看,到底是谁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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