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娃娃
“我...我不知道，但我会认真学习的。”
布拉维里不知道什么叫作法律，这是一个新的词汇。
他取出今天老师交给他的词典，翻开第一页，示意他今天已经乖乖背了十五个单词了。
原来他不仅不会用手机，还是个小智障。
维克托开始诧异了：“你过去的十五年到底是怎么过的？”
不是十五年。
布拉维里侧头看了一眼蹲坐在自己身边的巴比特，想起它的叮嘱，没有纠正维克托的错误，他老老实实地回答：“吃饭，睡觉，玩...”
“停停停。”
维克托决定中止这个话题，他快速打断布拉维里：“违法，就是禁止，也就意味着你不能做这件事。懂吗？”
十八年来累积的沉稳，被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悄然侵蚀。
他听说了布拉维里是孤儿的事情。
但他难以理解，难道真的没有人向他施以援手或者进行管教？就这样放任一个孩子在没有监护人的情况下懵懵懂懂地摸索着长大？
“我知道的。”
兴师问罪的语气让布拉维里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指，眼睛瞪大，紧张不已。
他知道人类不能光着身子跑来跑去，所以他没有那样做呀。
“很好。”
维克托满意地点点头，他不清楚布拉维里的心思，还以为他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且态度乖巧地保证下次再也不会犯。
虽然他笨了点，难以理解了一些，但好在他很听话嘛。
维克托拿出钱夹，从中取出一百欧元：“这是给你的，你还没有买洗漱用品和一些换洗的衣服。”
俱乐部并没有替缺乏常识的孩子考虑到零零碎碎的日常必须品。
他年仅八岁的时候就离开家乡只身来到青训营打拼，清楚那些容易被管理层忽视的小细节实际上会给孩子带来多少巨大的烦恼。
尽管一百欧元对他来说不是小数目，但他认为没必要让布拉维里也像当初的自己一样苦恼。
布拉维里仍然不解，但他没有接钱：“我已经有一些钱了。”
“这样啊。”那更好。
维克托点了点头：“那你知道该去哪里买东西，要买些什么吗？”
毫无疑问，布拉维里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做人类真难，要知道的东西好多。
做猫就没有这样的烦恼，只需要抱着尾巴晒太阳就好了。
维克托认命般站起了身：“好吧，我和你一起去买，你吃饱了吗？”
布拉维里生活的区域是社区边缘的公园。
他还从来没有去过人很多的地方，一路上东张西望的，非常兴奋，就好像到了关着人类的动物园。
百货公司的东西很多，有的他见过，有的他没见过，五颜六色地堆叠在一起。
布拉维里亦步亦趋地抱着巴比特跟在维克托的身后，借着维克托的身高遮掩自己，好奇地探出脑袋打量四周。
维克托觉得好笑，于是站在原地不动。
等布拉维里探出头张望，就故意往旁边挪动一步，让布拉维里自觉暴露，慌慌张张地钻到他身后。
“躲什么？”
维克托克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唇角：“又没有人会把你抓走。”
“可是有很多人。”
布拉维里眨了眨眼睛，人类很大只，走起路来的声音特别响。人特别多，说不定会踩到他的尾巴。
“你以后会见到更多的人。很多球迷。”
维克托按住他的肩膀：“你早晚会进预备队踢青赛的，或许还会加入一线队，那时人才多呢，人山人海，坐满整个看台。”
那是每个青年球员的梦想。
球场首秀，振臂庆祝，换来球迷们期待、惊喜的欢呼。
但猫不能理解。
狩猎的时候，为什么要大家围着看呢？是要把捕到的猎物要分给大家吃吗？
不过维克托没打算为他解释“被围着观赏”的感觉有多好。
他直奔货柜，将所有的必需品一一挑拣进购物篮里。
布拉维里则兴高采烈地和巴比特蹲在橱窗外面，盯着货架上漂漂亮亮的毛绒玩偶：“那个睡起来一定很舒服。”
“是呀是呀。”
巴比特赞同。
“我们买得起吗？”
布拉维里很想要。
“买不起吧。”
巴比特说：“它放得那么高，而且大家都不买。肯定是很贵重的东西。”
布拉维里瘪瘪嘴，也许他的钱只够买一些突然发出怪声的铁块。
“好吧，我会好好扑球的，以后肯定能给你和大家买小鱼干和毛垫垫。”
“它不是必需品。”
巴比特摇摇尾巴：“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小猫，我们都没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布拉维里还想说些什么，但维克托打断了他：“你想要一个娃娃？”
维克托拎着塑料袋，里面装着牙刷牙膏拖鞋水杯等等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他一边挑拣还一边叮嘱，谁能想到一回头看不到布拉维里的身影。
又气又吓赶忙越过货架寻找他，结果布拉维里就蹲在这里看娃娃。
维克托刚想敲敲他的脑袋瓜谴责他到处乱跑，小家伙便“倏”地一下抬起头，仰着一张小脸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以此作为问题的答案——想要！非常非常想要。
然而维克托没有帮他买。
青训营里可不能出现穿着裙子的娃娃，被发现了要被队友和教练组笑话的。
“我有一个俱乐部发的CR7的娃娃，回去送给你好了。”维克托侧过头，避开他的视线。
里斯本竞技毫无敬畏之心。
他们圣诞节发给小球员们的传奇纪念娃娃就像马德拉机场的CR7雕像一样潦草，不知道还以为是巴塞罗那俱乐部出品的周边。
不过布拉维里特别喜欢，他惊喜地抱住娃娃，看看满脸无所谓的维克托，又看看娃娃，仍然难以相信这是他可以接受的礼物：“真的可以给我吗！”
这个娃娃抱起来软软的！
睡起来肯定特别舒服！
“对，给你的。”
维克托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开心，他更希望布拉维里能过来帮帮他的忙，将布拉维里的日用品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到架子上。
布拉维里“哇”了一声，舍不得松开手，甚至抱着娃娃开始踩奶：“谢谢你，这是我自己拥有的第一个玩具！”
饲育员那里也有猫玩具，不过那都是大家一起玩的，逗猫棒、玩具老鼠什么的。他还是第一次拿到只属于他的玩具呢！
维克托也是好人！
他也要去求猫猫大王，让他不用去服侍猫星的猫，可以留在地球上！
然而维克托不像他一样乐观，他的动作一顿，表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布拉维里，然后飞快地避开视线，明显是想到了其它的地方。
维克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贸然询问他以前的生活似乎是在戳小孩的伤疤，可他又不擅长安慰，不知道该怎么搬出“一切都会变好的”那一套。
好在布拉维里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
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宝物放到床上，快快乐乐地向维克托打了个招呼：“谢谢你，维克托。不过我要走了，我去练习踢球了！”
巴比特蹲在走廊里催了他很久了。
他得继续努力训练去了，等训练完，就高高兴兴地跟着巴比特回到流浪猫们的聚集地，一觉睡到天亮。
“喂。”
维克托诧异地抬起头，但他没能叫住一溜烟跑走的布拉维里。他似乎很擅长趁人不注意飞快地跑走消失，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也不用这么努力吧？肌肉拉伤了怎么办？”
他侧过头看向头上的钟表，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布拉维里还打算加训到什么时候？
又是一个晚上。
维克托揉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关掉闹钟。
另一支床同昨天晚上一样安静，就连褶皱都没有任何变化。
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啊？
他没能找到布拉维里的身影，施展了“关门开门”的法术后也没能见到他的踪迹。直到维克托洗漱完毕用过早餐来到训练场上，才发现早到的教练与无比熟悉的身影——
布拉维里的脸颊泛红，气喘吁吁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不知道已经训练了多久，主教练奥雷利奥就站在他的身旁，亲自给他做着示范。
他究竟在这里待了多久啊？
整整一晚上吗？
“Vi？你来了啊。”
主教练看向他，打断了维克托的震惊：“先来热身吧，今天让你们和预备队踢一场训练赛。”
他的视线在每个U19队员身上环绕了一圈，深思熟虑后，朗声安排道：“米格尔替补，今天由布拉维里担任门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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