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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外面瞧着不显眼的马车,里面布置十分奢华,软榻上中间是一张黄花梨外翻马蹄三弯腿炕桌,上面摆放着紫檀透雕璃纹嵌梅花刺绣屏风、白玉香鼎、一套青花缠枝牡丹纹茶具和几本书。

  角落里还用黄铜荷花纹盆盛着冰降温。

  孟椒有些拘束的坐在萧言卿旁边。

  前世两人虽然有过几次交集,但从没这么近距离的相处过,最近的一次也不过是她替他打掩护。

  新皇登基前夕,三皇子察觉到了什么,整个人异常焦灼暴怒,有时候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有时候突然砸东西打骂下人,府里人人自危。

  最后不知是谁给他出了一个馊主意,让他邀请萧参政吃酒,再将三皇子妃迷晕送到萧参政床上。

  若是萧参政不说出遗诏所藏之处,便毁了他的仕途。

  这是孟椒给乔姐姐上药的时候听说的,三皇子也拿她撒气了,身上没一块好皮。

  那时的三皇子已经处于半疯半癫状态,竟然真的要照做。

  她还说,出主意的人说的是侍妾,但三皇子说迷晕三皇子妃,侍妾份量不够。

  这对夫妻没一个好人。

  那天借着为陛下祈福的缘由,三皇子府请了很多人。

  孟椒装病躲过了,其他侍妾都去斟酒,那晚她早早睡下,睡得迷迷糊糊间他突然闯了进来,满脸通红,双眼迷离。

  孟椒那时候还不知道他就是萧言卿,只是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气味,才没喊人。

  随后用冷却的茶水给他降温,但也只是放下帕子后站远了些,让他自己处理,等他身上的药效过了,就让他离开了。

  孟椒不知道那晚他有没有认出自己,她一直觉得是没有的,那晚她没点灯,屋里漆黑一片。

  后来乔姐姐跟她说,萧参政喝醉了失足落水,计划没有成功,三皇子发了好大一通火,当夜斟酒的侍妾和下人都受了罚。

  当时她还庆幸,幸好自己没去。

  车厢狭窄密闭,很快鼻尖就弥漫着熟悉的苦香味,若有若无间还夹杂着一丝浓郁的血腥气息。

  孟椒偏过头去看,就看到旁边男人右肩衣服被划开一个大口子,里面血肉翻开,银白色的袖袍被血浸湿,鲜红一片,看着十分骇人。

  男人端正坐着,眉头紧皱。

  他似乎察觉到孟椒的目光,看了过来,刚才情急没有仔细看,这会儿认出了人。

  与昨日的光鲜亮丽不同,今日的她穿着普通平民妇人衣服,不过难掩清丽姿色。

  见她还紧紧抱着怀里的几包药,心里有些好笑。

  点点头,主动打招呼,“谢夫人。”

  孟椒尴尬,“见过萧大人。”

  “方才让你受惊了,对不住。”

  孟椒摇头,“也多亏萧大人出手相助,不然我还不知道被人挤到哪里去了。”

  听到出手相助四个字,萧言卿眼前浮现方才他伸手拉她的画面,顿了一下,知道她是误会了。

  不好解释什么,便问:“谢夫人要去哪里?”

  孟椒:“回家。”

  看了一眼他的伤口,补充一句,“朱雀门就行。”

  萧言卿嗯了一声,然后笑了。

  对外面赶车的徐逸道:“去朱雀门。”

  孟椒不知道他笑什么,有些莫名其妙的,就扭头去看窗外。

  马车速度渐渐快了起来,窗边的帘子一晃一晃的,能看到一些外面的场景。

  哪怕是坐在马车上,行驶到朱雀门也花了一刻钟左右。

  孟椒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是不是有些不太客气了。

  人家受着伤,还让他们送自己到朱雀门。

  他刚才那么问,是不是就是想让她下车。

  想到这里,孟椒脸微微涨红,局促起来。

  萧言卿看着心思全写在脸上的孟椒,忍不住有些好笑。

  外面徐逸停下马车,“主子,朱雀门到了。”

  孟椒不敢看萧言卿,咬着唇,挤出一句,“多谢萧大人。”

  “谢夫人客气了。”

  孟椒红着脸赶快下了马车,然后抱着几包药快步离开。

  等人走了,徐逸去看车厢里受伤的萧言卿,神色担忧,“主子?”

  萧言卿闭了闭眼,脸色苍白道:“先回府吧,待会儿将我受伤的事传出去。”

  “是。”

  徐逸重新坐到车厢前赶起了马。

  车厢里少了一个人,瞬间安静了不少。

  萧言卿放空思绪。

  陛下年纪大了,却一直迟迟未立太子,储君之争越发水深火热。

  老师那个位置坐久了,不愿放权,这次看似是茅景升和老师相斗,其实茅景升的背后是陛下。

  陛下想扶持新政一派,老师不会看不出来,只是老师觉得陛下活不了多久了……

  庾阴死了,陛下必定趁机发难。

  老师昨夜找了自己,他不能拒绝,但这事他揽不起,他亦不能与陛下作对。

  萧家走到如今这一步不容易,几百人荣辱全系他一身。

  破此局的办法不多,苦肉计算中下策。

  他与周叙不和,如今受伤,老师不会怪罪他。

  而这,也是陛下想要看到的。

  萧言卿回想刚才的情景,觉得应该没有错漏之处,唯一的意外便是谢夫人的出现,不过问题不大。

  ——

  孟椒回到家已经是午时了。

  田氏看到她模样狼狈,忍不住皱眉,“你这是出去做什么了?”

  孟椒苦着脸道:“可能那大夫医术高超,去看病的人很多,有人排队打了起来,我恰好在旁边,无端受到牵连。”

  谢瑜听了担心,“嫂子没事吧?”

  孟椒摇头,“无事,只是帷帽被人扯掉踩坏了。”

  然后笑着对田氏道:“娘,大夫说我养好身子,不用担心子嗣问题。”

  田氏闻言,脸上神色好看了很多,“那就好,那你便好好吃药调理。”

  孟椒笑,“我现在就去煮药。”

  说着便往厨房走去。

  谢瑜见母亲眉宇间带着忧愁,便忍不住劝道:“娘,你别想着攀权附贵,人家千金小姐派头大,现在哄着你,要是哪天真进门了,哪还会看得上你我?恐怕到时候哥哥都要看人脸色,哪有嫂子这么好。”

  “你想想当初里正家的福根哥,娶了个城里媳妇,过节都不回来,去城里住人家还嫌弃王婶子脏,你也想过那样的日子吗?”

  田氏一想,觉得也有道理。

  傍晚,孟椒帮着谢瑜做好了饭菜,谢长安精疲力尽回了家,就见孟椒端着菜去主屋,看到他笑吟吟温柔道:“郎君回来了,快去洗手吃饭。”

  谢长安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日子回到了以前。

  吃饭的时候,田氏也看出儿子脸上的疲惫了,忍不住问:“发生何事了?今日怎么这么晚回来?”

  谢长安应该是饿狠了,埋头吃饭中抽空回道:“今日下午萧大人遇刺,还没回府就失血过多晕了过去,陛下大发雷霆,我等不敢早早回来。”

  孟椒拿着筷子的手一顿。

  怎么会晕了过去?

  田氏倒是不在意,“当官竟然这么危险,儿啊,你在外面可不能得罪人。”

  “爬得越高,得罪的人就越多,避免不了的。”

  田氏皱眉,觉得当大官也不是多好。

  那个沈家的官大,该不会连累儿子吧。

  ——

  松雪斋

  方太医起身,将沾了血的手放进旁边婢女端着的铜盆里清洗,随后拿着棉帕擦了擦,然后对为首的男人恭敬道:“已无大碍了,萧大人右肩上的伤口虽长,但不伤及性命,主要还是后背那一刀,若在深半寸,华佗再世也难救。”

  “人虽然是救回来了,但失血过多,需要好好静心休养,否则后面也要落下病根。”

  为首的男人约莫五十多岁左右,面白无须,神情冷厉,穿着一件杭绸灰蓝色圆领长袍,腰间系着金玉腰带,双手拢着宽大衣袖,沉默看着躺在床上沉睡的萧言卿。

  听到这话,站在他身后的两人脸色不一。

  他不开口,其他人都不敢说话。

  方太医一直低着头,等着指示。

  最终,男人摸着玉扳指,神色不明淡淡道:“那就让言卿好好休养吧。”

  这话一落,屋里气氛才为之一松。

  男人又看了一眼床上的萧言卿,转身离开。

  外间,萧老夫人为首的萧家人都在焦急的等消息,见姚太傅几人出来了,忙要行礼。

  姚太傅伸手轻托住萧老太太,和煦笑道:“已经没事了,老夫人不必担心。”

  萧老夫人松了口气,“那就好。”

  然后拿着帕子擦擦眼角,“这孩子都多大的人了,还让人操心,累大人跑了一趟。”

  姚太傅不欲多说,“本官还有事,就先走了,待言卿醒过来,派人与我说一声。”

  说着就抬脚离开。

  萧老夫人想挽留人用膳都不成,忙让三爷去送人。

  萧三爷赶紧追了上去。

  坐上马车,姚宗禹闭目养神,脸色阴晴不定,过了好一会儿,突然问:“此事,你们俩怎么看?”

  比起周叙的狂妄,萧言卿不曾得罪过他们。

  吴文英斟酌着回答:“刚才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手下说上午下朝后,萧言卿邀江逐在遇仙正店吃酒,遇仙正店的位置偏僻,倒是符合他的性子。”

  江逐是大理寺少卿,朝中清流,性格刚直,年纪轻轻便得陛下重用。

  这次的事端主要还是太傅外甥邵彪霸占良田引起的,茅景升一党以此事发难,邵彪被关受刑,后面就是邵彪被太傅弄出来,庾阴死在任职路上。

  不管庾阴是不是邵彪杀的,但现在大家都认为是他们杀的,那就是与他们有关。

  萧言卿性子谨慎,太傅将这事交给他正是考虑到这一点,而萧言卿去找江逐也正常。

  庾阴的案子现归大理寺管。

  “萧言卿等了一个多时辰,没等到人后离开,下楼梯的时候遇刺。当时情况危机,要不是有一个妇人路过,将手里的药材误打误撞扔了出去,恐怕危矣。”

  姚太傅睁开眼,“那妇人是谁?”

  吴文英道:“今年新科探花谢长安发妻,前段时间落了胎,今日去州桥那边找了个大夫看病,买了几包调理身子的药,随后又去遇仙正店旁边的打铁铺寄信,打铁铺小儿子是码头的搬运工,借着这个方便平时给外乡人送信挣钱,今日那孟氏便是寄信回老家的,恰好撞上了,萧言卿还将人一起带走了,送人到朱雀门。”

  杜惠直摇头,“真是好心,自己都受伤那么重了。”

  姚太傅漫不经心道:“是啊,所以好心容易办坏事。”

  杜惠直不敢再说话了。

  不过,听这话的意思,姚太傅是信了萧言卿,也是,伤口是真的,萧言卿的做法也都没问题,还有那个什么孟氏。

  按照萧言卿万般谨慎的性子,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会在脑子里想过千遍万遍,确保万无一失才会行动,不会出现什么孟氏陈氏这种意外。

  就算有意外发生,也断然不会冒着危险带人一起离开。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有人不想让萧言卿做成此事。

  除了茅景深一党,那便只有周叙了。

  而太傅将这事交给萧言卿办,只有他们几个知道。

  答案不言而喻。

  周叙糊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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