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3）
我成功趴在太子的背, 他显然不情不愿，故意把背挺得很直。我垂着眼，把下巴压在他肩膀处, 以只有我和他能听见的声音：“乖狗狗。”
他身体一僵, 呼吸都变重, 显然气极, 但碍于皇还在, 他不能把我丢下, 只能加快步子在殿里走, 尽快完成件丢人的差事。
原来就仗势欺人的感觉吗？
只要有权势，就可以逼人干不愿意的事, 甚至辱没自尊的事。
我趴在太子背, 他身的龙涎香味次闻得更清楚。龙涎香的香气让我脑海里闪过原来的一些事情。
我跪在地, 太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叫人将我关在箱子里；他捏着我的下巴，轻蔑地：“卖肉的小婊.子。”
“弟弟。”太子忽地偏过，低声, “你抖什么？”
我盯着他的侧脸，手不觉捏紧他肩膀处的衣服。
太子唇角略微一勾，好似已经不觉得屈辱，语气里透着兴味，“你在害怕。”
我咬住牙松开, “狗狗再快点。”
太子低低哼笑一声, 看不远处的皇和庄贵妃，抱着我腿的手往提了提。随后, 他走路的速度竟慢了下来，信步漫游, 还问我桌子的花植否好看。
庄贵妃似乎看我们之间的不对劲，温柔道：“太子累了吧，把从羲放下来好了，他也该睡觉了。”
太子看庄贵妃，摇道：“孤不累，孤原先总忙于其他事，没什么时间陪弟弟，觉得愧疚弟弟良多，今日弟弟受伤，孤不好。孤多陪陪他，也算能弥补一二。”顿了下，“他很轻，背着不觉得累。”
皇听到太子样，微微颔首，眼露赞赏，像很喜欢幅兄友弟恭的和谐把戏。
“看到你们兄弟俩关系好，本宫心里真高兴，只时辰的确不早了。”庄贵妃转对皇道，语气软柔，“陛下，太子明日还要去太学，还让太子早点回去歇着吧，从羲小孩子脾气，不能太惯着他。”
“下次不许拿狗吓弟弟，知道了吗？”皇对太子。
太子低下，“都儿臣不好，儿臣定会谨记。”
皇嗯了一声，沉吟道：“知道错哪了，就回去吧。”
“。”
太子离开前，深深地往我边看了一眼，见我也盯着他，他对我扯唇笑了下。
-
翌日，来扎堆来的几位皇子只有四皇子来了，他小心翼翼看我，待无人时，偷偷问：“从羲，你还骑狗狗吗？”
四皇子虽和太子龄，但他的母妃宫女身，至今不过一个正四品的淑仪，且一年都难得见皇一次。
我理解他为什么要样做，不过我不欺负他。
我摇摇。
四皇子面露遗憾，过一会问我，“骑熊呢？要不要试试？”
我看他，仿佛看到原先的我，了，拿起桌子的橘子塞给他。他以为我吃，麻溜地剥好喂到我唇边。
我顿了下，只能开口：“我给你吃。”
四皇子愣了下，在我旁边坐下，闷吃起橘子。我看看他，起四皇子应该也在太学读书。皇子一入太学即可在舍就读，由太学博士、太傅教授课业。
既然在舍就读，四皇子肯定认识林重檀。
一刹那，我很问四皇子林重檀的情况，但我还忍住了，我现在并非林春笛，不会认识林重檀，我不能打草惊蛇。
随着时间推移，皇现我不像之前那么痴傻，很惊喜，当即叫来太医院所有太医为我诊治，还请了国师。
国师一位年事已高的者，为他和皇话时去了外间，我并听不到他们了什么，不过皇后面进来时，竟直接将庄贵妃拦腰抱了起来，“缈儿，我们的从羲终于可以像其他孩子一样了。”
我看到一幕，连忙低下。
庄贵妃语带嗔怒，“陛下，从羲还在。”
“朕忘了，朕还以为……哎……朕的错，朕以后会注意。”皇。
“陛下，臣妾有件事跟陛下商量，从羲祸得福，神智渐开，否让他像其他皇子一样去太学读书？”
庄贵妃的话让我抬起。
皇显然不我去太学，不赞地：“从羲虽然开了神智，但太学并不适合他去，你让从羲读书识字的心，朕明，朕会让官大儒进宫来亲自教从羲。”
庄贵妃摇，“陛下，太学那里皆跟从羲龄之人，不像宫里。宫里天天围在从羲身边的都些宫人，臣妾从羲需要朋友。他自幼体弱，臣妾带在身边养着，陛下也看着从羲大的。他原来瘦瘦小小，跟猫崽儿似的，跟在陛下身后，陛下去朝，他便坐在槛那里，等陛下下朝。其他皇子选伴读，就他没得选，陛下，从羲大了，我们让他去看一看，好不好？”
皇沉默片刻，终还意了。
夜里，庄贵妃坐在我床边，温柔：“从羲，你以后有什么要的，尽管跟母妃，不用藏在心里。”
我听到她话，才忽地到我前夜用茶水在桌子写的“太学”二字，恐怕她看到了，所以她才费尽心思劝动皇，让我入太学。
我张了张嘴，最后小声地了声“谢谢”。
她噗嗤一声笑声，“做儿子跟当娘的客气什么，以后不许种话，再种话，母妃要生气了。”
我看她佯装生气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下。
庄贵妃看到我笑，眼里却迅速含了泪珠，我以为我真惹她生气，刚开口，就听到她：“从羲会对我笑了，呜呜，真好。”
我哑然无语。
-
几位皇子去太学都单独坐自己的马车，但为皇不放心我，特意让太子带我一起去太学。
太子车驾为五马驰，天子驾六。我马车前，太子已经在车里了，他懒洋洋靠坐在座位，手指把玩佛珠，见我来，唇角略微一抬，“来了啊，坐孤身边来。”
皇还器重信任太子的，连庄贵妃昨日改变皇让我跟其他皇子都未成功。我倒不特别怕太子做什么，反正我若了事，笔债就算在他。
我现在已经不林春笛了。
我忍着厌恶坐在太子附近，拿一早准备好的东西。
太子看到我递过来的锦盒，眉毛略挑，“送孤的？”
我点。
他目光在我脸扫了一圈，才伸手拿过锦盒打开，看清里面的东西后，那张娇恣暴戾的脸迅速积起乌云。
“狗狗，喜欢吗？”我问他。
我给他送了一根牛骨。
太子气急败坏地笑了声，转眸定定看我，就在我以为他会动手打我时，他忽地唇角勾起，：“喜欢，汪。”
见我怔住，他哈哈大笑起来，伸手将锦盒从车窗那里狠狠丢。马车外顿时寂静，他在种诡异的沉默冷声道：“还不走，等着阎王来收你们的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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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我死的那日已过去快三月，重新回到太学，我没有熟悉的感觉，只觉得里陌生得厉害。无论景，还人。
我在太子后面下车，也第一次看到那些学子还未看到我，就跪在地的场景。
他们如温顺的羊羔，口里齐呼：“草民给太子请安，给九皇子请安。”
我到太学读书的事情已经传遍京城，众人在之前只知道有个九皇子，但从未见到九皇子本人。
我目光在跪着的人身一个个扫过，一直到舍，都没有看到林重檀。
太子在的课室只有八张桌子，皇子占了四张，剩下几张分别坐着申王府的小侯爷、阴平郡王府的嫡子驹信鸿和荣府的嫡次子荣轩。
还有一张空着的，无人坐，仅案几摆着几本书。
我一进课室，除了驹信鸿，另外两人的脸色皆一变，以小侯爷最为明显。他先跟看到鬼似的，张大嘴，紧接着几步冲到我面前，“林春笛，你没死？！不可能啊，檀生他……”
“看清楚，孤的九皇弟姜从羲，不什么阿猫阿狗。”太子在旁，漫不经心地打断小侯爷的话。
小侯爷呆住，对着我打量半天，“可得一模一样啊。”
他伸手来抓我的手，仿佛看看我不活人。
若原来，我只能让他捉住我的手，但现在不一样，他还没碰到我的手，我身边的太监已经伸手拦住。
“小侯爷，九皇子病体初愈，回宫，陛下吩咐过了任何人都不能惊了九皇子。”
个太监叫钮喜，个练家子，原先跟在皇身边，现在派到我。
小侯爷彻底愣住，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直至太子踹了一脚，“看够了吗？”
他唇动了动，什么，最终没，一步三回地在自己位置坐下。
我来读书的缘故，本该八人的课室多添一张桌子。
我在案桌前坐下，不动神色地往靠窗的空桌子看去。
那林重檀的位置吗？
他待会看到我会什么反应？
会像小侯爷一样跟看到鬼似的，还一如往日的聪慧叫我九皇子呢？
两种反应我都没有等到，为林重檀根本就没有现。从我来，到我离开太学，他的位置始终空着。
我顿觉失望，也没了心情继续气太子。在我登马车时，忽然有人急冲过来。那人我随的御林军拦住，也依旧不依不饶往马车边扑，口里撕心裂肺地喊着，“林春笛！”
我脚步顿住，慢慢回望御林军摁在地狼狈不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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