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征兆

良久，顾叙才悠悠收回了目光。

他没个正形，匆匆从房间里出来，肩头上披着一条赤色披风，那殷红入燃烧的炽焰落在一片贫瘠的江上，仿佛发着光。

贺明渊莫名就想起自己去找崔檀声时，浮岚那一声“顾大人”。

他心中忽然觉得不舒服。

顾叙随手拉了拉衣裳，转身下去，嗓音懒洋洋的：“那就去凌安县吧，暴雪之前应当还来得及。”

锦衣卫领命，匆匆去调转方向。

窗外已经隐隐有风雨将至的征兆，暴雪即将来临。

崔檀声关了窗，眉头紧皱：“这场暴雪今晚看来是停不下来了，后日恐怕赶不到川阳。”

原定计划后日赶到川阳，无声无息地去查那些官员的问题。

不知道推迟了时间，会不会错失时机。

俞恩姝下午过来，浮岚这会儿正带着去学一学基本的规矩，崔檀声倚在榻上，面前安置了乌檀小几，上头平铺着几本古书。

从崔氏带出来的这些书籍都是崔庭煜当年整理出来的，不少籍册早已失传，还有他赈灾时留下的经验之谈和忠告。

崔檀声已经连日看了许久。

她正攥着笔在空白书册上记下重要的东西，只是往外这么看了一眼，悬腕时笔尖的墨便“滴答”一声落在了空白处。

平添几分压抑。

崔檀声平静地翻了一页重新落笔。

——笃笃。

窗扉被什么东西轻轻扣了几下，崔檀声心神一震，险些把笔落在被褥上。

门外将霖守着，耳朵一动，下意识想推门进来，想到崔檀声正在休息，手上动作一顿：夫人，出什么事了？

崔檀声披了衣下床，警惕地往窗边来，袖中有银光一闪，在无人知晓的左手手腕上扣着一只玄铁腕扣，内里嵌着锋锐的刀锋。

她手腕一转，刀锋露出。

窗边没了声音，她心脏高高吊起，偏头看见门外将霖的身影映在窗棂上，有一片沉沉的黑色。

窗外的是谁？

若是刺客，她叫将霖进门的那一瞬间内，对方有没有将她一击毙命的能力？

崔檀声缓缓后退往门边去。

在一刹那，窗扉被轻轻推开，一人暗含笑意的低沉声音响起。

“崔夫人，是我，别怕。”

那人声音压得极低，崔檀声听见了，心中的紧张莫名就消散了个干净，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仍心有余悸。

将霖没得到回应，脸色一沉，登时就要推门进来。

“将霖，你出去守着，别让人靠近。”

崔檀声无声无息按动了一下左手手腕上的及冠，刀锋缩了回去，长袖垂落，完全将铁腕扣掩在瞧不见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将霖向来不会多嘴。

他应和一声，走得远了一些，在外面守着。

崔檀声没好气地推开窗，带着点火气和恼怒，对上了一张笑吟吟的脸。

船身轻轻晃荡着，是快要靠岸了。

在这一瞬间的恍惚中，顾叙坐在外面那延伸出来的一点窗沿上，屈着一条腿，瞳孔中映着江上波澜的水光，明亮又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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