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兵行险招,三成
楼珩凝定的看了他许久,吐出一个‘好’字。
牛全如释重负的笑了笑,“我是不成了,但这小姑娘说的对,我不想无颜面对我的爹娘姊妹,所以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楼珩和桑桐对视一眼,有些诧异。
“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
楼珩问他,牛全想了想,说道:“要不是我躲在这儿,江安村也不会无故遭难,我告诉你你想要的,你救救他们,好不好。”
“这算是交易?”
楼珩眸光微冷,牛全摇头,“不是,是请求,我求你救救他们,无辜惨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不要让他们再杀人了……”
楼珩面色稍霁,“好,我答应你。”
牛全释然的笑了下,眼神空洞的望着天边,似在回忆,“其实早些年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四处躲藏的这几年我仔细回想过曾经发生的事情。”
他一开口,叶寒声几人拽着王虎往远处走了几步。
桑桐没动。
静静的听着。
“我思来想去,唯一有问题的就是事发的前一天夜里,行船途中,大掌柜从水里救了一个人,他自称是名游侠,遭人报复而落难,救上来时人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眼瞅着快不成了。”
“他求大掌柜替他送些东西去北境玄甲军营。”
听到‘玄甲军’三个字,桑桐的眼皮跟着一跳,下意识问道:“什么东西?”
“是个粗布缝制的平安符。”
牛全说到这儿停下来喘了两口气,待气息稍稍平复些,又继续道:“他说那是信物,求掌柜把东西交给副将刘晟,告诉他,他弟弟被人迫害致死,死不瞑目,求他报仇。”
“江掌柜答应了?”
“应了,当着他的面儿就找来自己的心腹,让人坐小船,走水路赶去北境。”
楼珩问道:“然后呢?”
“然后那个人就撑不住了,死之前掏出几个银锭子和一封信交给掌柜,托他送去老家,交给他的家人。”
“知道他老家在哪儿吗?”
“知道。”
同一件事琢磨了九年,牛全对发生的每个细节如数家珍,“泰安县,纳溪镇,姓况,说来也是托他的福,船到港后,我便接了这差事去替他送东西,所以那些人去灭口时,我侥幸逃过了一劫。”
末了,他犹豫道:“公子要路过纳溪的话,能不能……把他尸骨捎回去。”
似是怕被拒绝,牛全又赶忙解释道:“不顺路就算了,我就是随口一提,算了……”
“你送东西去泰安县时,没把他尸骨送回去吗?”
桑桐低声问道。
牛全揪着衣襟,嗫嚅半响,叹了口气,“他说他无颜回乡面对亲友,让我们随便找个地方把他丢着,别跟家里人说他的死讯,就说他去行侠仗义,浪迹天涯了。”
“他家中老母双目已瞎,大约猜到了什么,我走时她跑出来抓着我问,人是不是还活着,活着为什么不回去……还让我转告他,她想在死之前,再看儿子一眼。”
没经历灭门惨案之前,他送完东西了却死者遗愿,不会再多想。
但他这几年每逢清明年关,大家都在祭奠故人,唯独他连一片可供洒扫的坟茔都没有时,他才了解到况家母子的痛苦。
他的爹娘姊妹死在那场大火里。
成为了废墟被抬出来的焦黑尸体之一,不辨容貌,年岁,男女……最终被混在一起,葬在了不远处的荒山上。
他找不到他们。
他希望况家母子不要和他一样,起码,能有个伤心的去处。
“人葬在哪儿,还记得吗?”
楼珩沉默须臾后问了句,牛全喜出望外,急忙点头,“记得的,当时船过鸭嘴峡,岸边有个叫送君亭的地方,人就埋在亭旁最粗的那棵柳树下。”
“好。”
楼珩言简意赅,没多作保证。
此时牛全的嘴唇已经开始发乌,精神瞧着比之前更萎靡,楼珩凝视着他,出人意料的问了句,“送东西去北境的人叫什么?”
“钱三金。”
牛全说完好像彻底被抽干了精气神,伏在地上大口喘气。
这个名字楼珩觉得耳熟,既是心腹,那他肯定是在江家听过的,“后面还有这个人的消息吗?”
牛全艰难摇头,抠着嗓子已经说不出话了。
看他这副模样,桑桐知道不能再拖,对楼珩道:“你还有想问的吗?”
“没。”
“那我就动手了。”
桑桐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布囊朝牛全走去,看到她的动作,牛全瞳孔骤缩,下意识的挣扎着往后挪,楼珩疑道:“你这是……要救他?”
“不是说救不了吗?”
洞中她的话相当于给牛全判了死刑,牛全听到这一句,灰暗的眼中瞬间又迸发出求生的意志来,眼神灼灼的盯着桑桐。
桑桐半跪在牛全身前,把布囊摊开放在膝上,一排大小不一的银针密密麻麻的收在里面,一边盘算着要用的针号,一边解释道:“那会确实救不了,现在可以冒险一试。”
她也是不久前才想到的办法。
“能威胁到他性命的是毒,只要想办法延缓毒性发作,就能撑到带他出山去寻找草药解毒,他服下的那颗药丸可以最大程度激发他身体的各项机能,我用银针封穴降低心脉的跳动,让他处于假死状态。”
“而残存的药力可以暂时保他一息。”
“两相制衡,或许能成。”
楼珩道:“有几成把握。”
桑桐思索了下,给出答案,“不足三成。”
这个概率,在眼下这种状况来说,已经算是极高了,楼珩顺势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扶好他。”
同样的三个字,对象完全调转。
楼珩快步走到牛全身旁按住他的肩膀,牛全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不自觉的攥紧了袖子,他眼前时而清楚时而模糊,恐惧和对未定结局的忐忑笼罩着他,让他的心高高悬起。
“我不说那些话,姑娘还会救我吗?”
他脱口而出。
说完后又有些后悔,这未免质疑对方的人品和用心。
桑桐刚抽出一根银针,闻言动作微滞,不假思索的道:“我会。”
“把他上半身的衣裳解开,前胸后背,我都要行针。”
这话是对楼珩说的,楼珩按照她的话去做,牛全勉力配合,虽然她的声音很轻,也很平静,但他莫名的相信了这句话。
心安定下来。
“生死有命,姑娘的恩情小人铭记。”
牛全语不成调:“若活不成,那是我的命数到了,与姑娘无关。”
生死关头,他反而看开了。
本来是想安慰桑桐,让她不要太有心理负担,没成想她下针前波澜不惊的回了句,“嗯,确是此理。”
牛全愣了下,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她说的是不是太过理直气壮了?
他仔细琢磨着这几句话。
连银针什么时候扎进去的都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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