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悲喜两边
人们依次上前,将他们的消息留下。
其中倒是真有几人歪打正着,找对了地方,但桑桐能有印象的,多半儿是第一批死在鹤鸣庄的姑娘们。
她为她们敛骨画像,扫尘正名。
数年过去,她们的家人还没有放弃寻找,好不容易找到,却注定难以共享天伦……
她默默写着失踪者名册。
册子上记得很详细,何人何地,何时走失,衣裳形貌,年岁体态,可谓事无巨细,面前这人刚磕磕绊绊的说了一半儿,突然被一人横插进来。
“让一让,我先来。”
一个膀大腰圆,簪花戴玉的妇人挤到前面,不顾后面众人的愤怒和指责,抚鬓哼道:“吵什么吵,你们要找的哪有我家女儿金贵,真是浪费时间。”
“你怎么说话的!”
“就是,臭婆娘,你诚心找打是不是。”
排在后面的人个个面色不虞,有人挽袖就要上前与她理论,妇人见状忙指了下旁边的官差,“光天化日,你还想当着差爷的面儿打人不成?”
众差役怕他们闹起来坏了好不容易平复的局面。
忙瞪着眼睛呵斥两句。
妇人见状笑吟吟的道:“这才对嘛。”
她转向桑桐:“快,把我的写上,我女儿是孪生女,两姊妹,半年前失踪……”
桑桐听到‘孪生女’眉峰微蹙了下,立马想到她在鹤鸣庄救下的那对姐妹花,那样乖巧柔顺的性子,实在很难想象她们和眼前这人有关系。
不论真假,她手上的笔都没动。
“去后面排队。”
桑桐声音冷淡,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
妇人闻言顿时愣住,面上爬满了不高兴,“我都站在这儿了,你就不能先把我的事处理西了嘛,怎么这样死心眼?”
“常大人。”
桑桐懒得与她争论,径直唤了声。
常卢植抬手,两名官兵上前,一左一右架着那妇人朝外面拖去,“要么就规规矩矩排队,要么就滚回去,谁敢再闹事,庭杖三十,立即执行。”
他话一出,那妇人本来还想干嚎两句,硬生生憋了回去。
任由他们拖走。
“继续说。”
桑桐慢条斯理的蘸了蘸墨,示意对方开始,长龙般的队伍缓慢行进,终于在许久之后,妇人又到了跟前,她若无其事的理了理鬓发,嘟囔抱怨两句,直接把要找之人的消息一口气说了个干净。
从她的描述来看,她要找的的确是秋月秋雨两姐妹。
“你和她们是什么关系?”
桑桐问。
妇人双眼一瞪,“刚才不是说了嘛,她们是我女儿……”
桑桐抬头,目光幽幽的盯着她,妇人似有些被吓到,气势弱了几分,强辩道:“养女也是女儿,我当时买她们回来可是花了好大的代价,她们莫名走丢,我这损失可不小。”
“果真是走丢的?”
桑桐目光灼灼,语气渐冷:“你想好了再说话。”
常卢植在旁也适时的咳了一声,顿时吓得那妇人魂儿都跟着抖了一抖,“那,那好歹也是我亲手养大的姑娘,现在鹤鸣庄倒了,我总不能看着她们流落街头吧。”
“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桑桐冷嗤,“你把她们当做货物卖了,知道鹤鸣庄出事,又跑来领人,还想在她们身上再赚一笔?”
“这钱你是赚不到了。”
“倒是你,还得留下来喝喝茶。”
桑桐不顾妇人骤变的脸色,对常卢植道:“辛苦常大人,此人知道鹤鸣庄,身上定有不少线索,还请大人费些心。”
涉案的姑娘们并非全在贱籍。
拐卖良家女,这条线上的人,官府自然也不能放过。
“明白。”
常卢植命人提起那妇人的后领就往衙门里面拖,点了一部分人留下来戍卫,剩下的跟着他往地牢去。
妇人魂飞魄散,起先哀嚎了两句,后来好像被堵住了嘴,迅速消失。
桑桐处置完所有事,让他们先回家等消息,然后走向陆丰,“把你的袍子撩起来,我看下腿伤。”
“这,这不好吧。”
陆丰局促的往后退了两步,“我身上脏,这伤是陈年旧疾……”
“没事,我先看看。”
在桑桐的坚持下,陆丰缓缓撩起裤腿,他伤在膝盖,两块骨头连接的地方发生了错位和骨裂,导致关节肿大淤血,隐有变形。
“这腿要想恢复……恐怕得断骨重续。”
桑桐站直身子,对上陆丰惊诧的神情,“事后还须卧床静养半年。”
“多谢姑娘好意。”
陆丰想了想还是摇头,“就这样吧,一把年纪折腾不起,反正家破人亡,怎么活不是活。”
说到后面,他自暴自弃。
桑桐凝望着他,低道:“就算不为你自己,为着你家姑娘,你也得治。”
陆丰一听这话蓦的抬头,“什么意思?”
“你有湘湘的消息?”
“她在哪儿?”
“她现在很安全。”
生还的那些姑娘里,的确有个叫陆湘湘的,面如满月,鼻尖一点美人痣,年岁和口音都对得上,在鹤鸣庄登记时,桑桐恰巧听了一耳朵。
“活着,还活着……”
陆丰又哭又笑,踉跄着走了两步,回头看向桑桐,“真的还活着。”
他的欣喜感染了桑桐,使得那双幽邃漆黑的眸子染上了一层暖意,桑桐点头,肯定道:“对,还活着。”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陆丰焦急的搓着手,“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她?”
“官府将她们安置在一处秘密宅子,等后面的事处理完,陆续便会送她们回家的,你且耐心等等。”
“好,我等。”
陆丰按下满心的焦急,不知所措的在原地打转,等了好几年,好不容易等到消息,他却突然等不住了,他迫切的想知道她现在好不好,长成了什么模样……
他的动作太大,惊到了旁边还没离开的几个人。
他们看着陆丰时哭时笑,时喜时悲,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他们多希望能和他一样,听到‘活着’这两个字。
其中一个中年人走到桑桐跟前,深深一拜。
桑桐记得他。
姓娄。
正是娄苓的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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