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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沈沁柳这话落在沈峦耳中,  沈峦满目惊色,瞧着大女儿,一脸的不敢置信。

        “怪为父这些年太过纵容你们,  养的你们姐妹二人,个个不知天高地厚!你们姐妹莫不是哪一日将为父逼死,  才能安生!”沈峦怒气勃发,  口中骂道。

        病榻上的沈沁柳听的这话猛然抬眸看向沈峦。

        逼死?

        沈峦只会为他那所谓的忠君爱国而死,  一旦生乱,  他哪里会管她们姐妹的死活。

        沈沁柳眸光黯淡,想到了侯府前世的惨状。

        金陵城破那日,  沈沁柳求了沈峦一遍又一遍,求他带着侯府众人离开。

        可他竟为了那荒唐的殉国,自刎而亡。

        倘若沈峦不是她的父亲,沈沁柳想,  自己大抵会叹他一声硬气,  可偏生他是她的父亲啊,  是乱世之中宁安侯府满门女眷的依靠。

        他一死了之,成全了他的身前身后名。

        史书工笔,  都写他是烈士,是忠臣。

        谁记得他死后,宁安侯府的凄惨。

        宁安侯就死在她和妹妹玲珑眼前,前世的那个时候,沈沁柳一直养在深闺,被他自刎而亡的场面,骇得昏了过去。

        是有孕在身的玲珑,  撑着虚弱的身子,  为他收尸。

        待沈沁柳醒来时,  父亲自刎而亡,母亲趁她昏着意识不清,将妹妹拱手送给了鞑靼人。

        沈沁柳如何能不怨她的一双父母。

        她低垂眼帘,藏下眸中泪意。

        喉头微带哽咽道:“父亲,女儿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不会让玲珑再和大邺皇室牵扯半分!”

        话落,抬眸看向沈峦,话音隐带些恨意道:“父亲,女儿想问一问您,是您待太子,待皇室的忠心重要,还是玲珑的幸福重要?”

        沈峦听了她这话,只觉她问的荒唐,回道:“这如何能相提并论!”

        是啊,不能相提并论。

        沈沁柳笑了,那笑容,很是凄凉:“父亲,女儿实话告诉您,乱世将起,您、我、玲珑、都是这金陵城无数可怜人中的一个。你忠君为主,女儿无法左右您的心思,也明白自己劝不动您,可玲珑,女儿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这些原本不该毁了她的事情害死!”

        她这话字字肺腑,可沈峦却觉得,自己这个大女儿,约莫是病糊涂了。

        “你说什么胡话呢?什么死不死的,你好生养病,玲珑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沈峦拂袖而去。

        病榻上的沈沁柳,瞧着父亲远去的背影,眸中的泪再忍不住,一行行从眼眸淌过。

        在沈沁柳心中,沈峦曾经是最好的父亲。

        他会带着沈沁柳去猎场吹风,会牵着她的手,给她放风筝。在母亲总是一遍遍教着沈沁,应当有太子储妃的仪态,不能放肆不能于人前大笑,要懂事要和顺,要听话要识眼色,只有沈峦会同她说,小孩子嘛,开开心心最好。

        沈沁柳也正是念着幼时沈峦待她的好,才在十二岁那年,替沈峦去了云州照料病着的妹妹。

        一直到前世沈峦死前,沈沁柳心中都认为,他是个极好的父亲。

        直到他自刎而死,沈沁柳才明白,纵使他疼爱女儿,可这份疼爱远不及他心中那所谓的忠君之义。

        正如许多年前,他能为了一个施展抱负步步青云的机会,舍去心爱的女子,停妻另娶。

        个人感情,无论是待爱人的情意,还是待女儿的疼爱,皆不及他心中的其它。

        宁安侯府前院,沈峦满心焦灼烦闷回了书房。

        书房里伺候的小厮见他回来,唤了声“侯爷”,沈峦微微颔首,自己到了书柜前,取下了书柜高阁上,尘封数年的旧物盒子。

        积年未曾开启的盒子落满了尘灰,沈峦抬手拂落灰尘,将其打开了来。

        盒子开启后,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玉佩,玉佩下压着许多药方子。

        写着方子的纸页都已泛黄,上头的字迹虽仍能看清,却已渐渐斑驳。

        沈峦叹了口气,瞧着这一沓子,许久未曾见过的,记忆中熟悉的恍如刻入骨髓的字迹。

        沈峦翻出了那压在其中的祁祯需要的解药方子。

        他将那方子铺开,取出笔墨自行临摹了一份。

        药方上的字迹也是沈峦的字迹,不过是十数年前的字迹了。

        那时玲珑母亲喜爱制毒,却不爱研究解药,沈峦笑她做事不知善后,要她研究解药,自己则在一旁写成了方子。

        他将药方子临摹完后,递给书房里伺候的小厮,吩咐道:“按着方子上的药材,一一备齐了。”

        小厮领了吩咐出去办事,沈峦疲惫的靠在书房座椅上,想着祁祯的眼疾,和这一回的心惊胆战,忧心仲仲。

        这一回,玲珑行事实在放肆,纵使祁祯不与她计较,可这事若是被皇帝和皇后知晓,怕是玲珑往后纵使回了东宫,也无法在祁祯身边立足了。

        皇宫里,东宫的管事太监人刚到中宫。

        “今日殿下遇刺,东宫究竟发生了何事?祯儿身边守卫森严,那刺客怎么进的东宫书房?遇刺之时,除了殿下,书房中还有谁在场?你与本宫一一据实道来。”皇后端坐在上首,指尖扶着额头,眉眼仍是焦灼。

        祁祯的眼疾到底还是不知何事能好,皇后自然也不会安心。

        管事太监并不是日日在东宫书房伺候,对于今日书房发生之事,只是一知半晓。

        可他是皇后宫里派去东宫的人,皇后既然问了,自然是不能不答。

        遂回道:“奴才今日并不在书房,对此事也并不清楚知悉。殿下书房守卫森严,寻常人本就进不得,往日在东宫,也只殿下的心腹和沈姑娘进过殿下书房。”

        沈姑娘?

        皇后蹙眉问:“沈二姑娘?今日她可有去过书房?”

        那太监细想了想,回道:“听闻沈姑娘今日去书房给殿下送了份点心。”

        皇后倒是没往沈玲珑会给祁祯下毒的事上想,只想着请沈玲珑入宫一趟,细问一问她东宫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转念又想到那沈二姑娘病着,遂道:“罢了,取件寻常常服,本宫微服再去趟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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