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

朱由校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直至听到耳边有叮叮当当的声音,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张嫣已经重新换上了纹着彩凤的长裙,准备好了朝食(早饭),坐在桌边摆着碗筷。

见朱由校醒来,便连忙起身伺候洗漱。

猪毛做成的牙刷,沾着用中药调制成的牙膏,虽然没什么泡沫,味道却很温和。

只是在看到桌上的朝食时,朱由校愣住了。

几个发黑的高粱面馒头,配上一碟小咸菜,除此之外,便只有一碗小米粥了。

他指着桌上的饭菜道:“就吃这个?”

对比昨晚的饭菜,这哪像是陛下吃的东西?!

张嫣微微屈膝,向他行了一礼。

“陛下见谅,实在是昨夜您说的那些话,吓到了臣妾。”

“所以,臣妾便想着,从今天起,尽量的节衣缩食,能省一口是一口。”

“或许,真到了那一天来临的时候,能多救活一个百姓。”

朱由校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一番话说的,春光被辜负了不说,就连饭都受到了限制。

这踏马造的是什么孽!

面对张嫣那真诚的目光,他也不好意思说别的,毕竟人家说的也是实情。

只能硬着头皮坐下,啃起了黑馒头。

这东西贼难吃,且不说味道怎么样,单单那粗糙的口感,咽下去的时候都直剌嗓子。

吃完饭后,果断的借着要处理政务的理由离开了,生怕中午张嫣再给他整出什么难吃的东西来。

省粮食是挺重要,可特么也不能这么委屈自己吧?

走到乾清宫门前的时候,突然发现养心殿那边好多太监进进出出的格外热闹,便凑过去看了一眼。

那些太监在看到是他后,连忙停下脚步行礼。

朱由校只是随意的摆了摆手,便走进了养心殿内。

这殿内除了太监还是太监,桌子上堆着像小山一样的奏折,分门别类的摆放着。

有地方官员请求赈灾的,也有某个官员弹劾同僚的,还有恭贺他朱由校死而复生的。

总之,只有他想不到的,就没有这些官员写不出来的东西!

看完了这里的陈设之后,他才明白过来。

史书的记载的很清楚,天启就不是一个勤政的主,整天忙着做木工,把奏折全都丢给了魏忠贤处理。

这被后世辩子朝当做陛下办公室的地方,此时竟然是魏忠贤的地盘。

否则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奏折存在?

他没有离开,随便拉了把椅子便开始翻看奏折,而且处理方法仍然和昨天一样。

毫无意义的那种,直接随手丢掉,只有真正需要处理的,才会做上标记放在一旁。

在没有充分了解大明现状之前,他根本就没打算召开朝会,反正那些大臣也早就习惯了没有朝会的日子。

刚忙活没多久,魏忠贤的身影便出现了门口。

“哗啦.....”

一本奏折被朱由校随手丢了过来,恰好砸在他身上。

魏忠贤被吓了一跳,看清了里面坐着的是朱由校后,连忙跪下赔罪。

“老奴懈怠政务,有负皇爷圣恩!”

他不说自己去了哪里,也不说自己去做了什么,上来就给自己扣了个懈怠政务的罪名,将一个身为奴仆的风格发扬到了极致。

自己的主子自己清楚,这种以退为进的手段,再好用不过。

可朱由校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向门口的小太监道。

“去乾清宫,将朕昨天看过的折子拿过来!”

小太监应了声“是”,便转身离开了。

不多时,在其他几名同伴的帮助下,将昨日的那些奏折全都抱了过来。

朱由校在里面翻了翻,找出那封监生陆万龄、曹代请立魏忠贤祠堂于太学,与孔子并尊的折子来,狠狠的砸到了魏忠贤的脑袋上。

“好好看看!”

“你是嫌自己的脑袋长的太结实了么?!”

魏忠贤看完折子上的内容,整个人都懵了!

“皇爷,是他们陷害老奴,老奴是冤枉的啊!”

“老奴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和孔圣人并列啊!”

“冤枉?”

朱由校一声冷哼。

“真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

“若没你的授意,这朝中上上下下,谁敢写出这样的折子来?”

“也就是朕醒来了,否则,这折子就成了试探新帝的探路石!”

“朕说的对也不对?”

魏忠贤的身子僵在那里,他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被朱由校看破了!

正如朱由校所说,这折子根本就不是给他的,而是给崇祯的!

因为这折子上的落款,是八月二十三!

那时的天启,还在棺材里面躺着呢!

他想用这个试探崇祯,是打算留他,还是打算除他!

昨天施凤来还提醒过他,说是皇爷突然看起了奏折,还下旨申斥广西巡抚吴道来着。

当时魏忠贤并没太放在心上,还以为朱由校只是和之前一样,偶然起兴看上几眼便会放弃。

他万万没想到,这封被刻意压在最下面的奏折,竟然被死而复活的朱由校给看到了!

魏忠贤一个头磕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老奴万死!”

他知道,自己完犊子了!

朱由校抬腿一脚,将他踹成了滚地葫芦,椅子都撞翻了两把。

然后厉声喝斥道。

“万死?”

“你有几条命!”

“平日里朕护着你,是因为你能办事!”

“但你非要作死,朕都救不了你!”

“这折子若是传出去,凌迟都算是朕给你的恩德!”

孔圣是何等地位?

铁打的孔家,流水的皇家!

千百年来,早已凌驾于君权之上!

以一个阉宦之身,和孔圣并列?

试探?

这是在作死!

年近六十的魏忠贤,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如同一条被人抛弃的老狗。

旁人只知他独霸朝纲,是大明的九千岁。

却极少有人见过他这样的一面。

他很清楚,自己的威风,都是皇帝给的!

皇帝想要收回,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但他也听出了朱由校的言外之意,很快就反应过来,重新爬起身子,膝行到朱由校身前。

“老奴该死,还请皇爷看在老奴侍君多年的份儿上,饶老奴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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