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更新
她来到这个世界不是穿越, 而是回归。
头痛逐渐缓解,徐渺脑中浮现出这个想法。
她茫然了一阵,另一个世界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趁爸爸妈妈下班前偷看电视, 没想到爸爸妈妈会摸路由器, 被抓了个现形,抽抽搭搭地接受批评。
吃太多冰淇淋闹了肚子, 接下来一整个夏天都被管得死死的,每次路过小卖部只能眼巴巴看一眼冰柜解馋。
一模考得很烂,忐忑不安地回家,发现爸妈比她还忐忑, 生怕一句话说重,把她心态压垮。
爸爸妈妈从来不会对她百依百顺。
普通的家庭条件也不足以无忧无虑。
和徐家大小姐挥金如土的优渥生活形成了鲜明对比。
即便如此……
徐渺抬起湿漉漉的眼睫, 迷茫之色从脸上褪去。
即便如此, 过去十几年的记忆是真实的。
爸爸妈妈是真实的。
她真正的家在那里。
不在这个世界。
徐渺心情恢复了平静。
她靠在冬葵怀里, 任由冬葵帮她擦去满脸汗水, 梳理起目前的情报。
就如那位安全局特工所说,徐建龙早就加入了奥罗拉, 二者的勾结甚至可以追溯到十几年前。
那具长着扭曲人脸的曼陀罗木,被玩具熊称为“先知”的植物系变异生物, 恐怕确实有“预知”、甚至“全知”这类的能力。
徐建龙将她带到“先知”面前,确认了她的能力, 通过某种仪式, 分享了她的部分能力,同时需要承受一定的代价。
她想起徐建龙电子脑爆炸的痕迹,两条缠绕在一起的焦黑曲线诱发了她的电子脑自毁系统。
仿佛将他们捆绑在了一起。
徐渺猜测,这就是仪式的代价。
难怪安全局特工说,这是一种诅咒。
不过他的情报并不完整。
他以为只有徐建龙遭受了诅咒, 而她只是存在被奥罗拉接近的风险,特地提醒她小心。
殊不知她已经被“先知”举行了仪式,背负上“诅咒”。
徐嘉盈知道她不是徐建龙亲生的,但应该不知道徐建龙收养她的目的,否则她不会对徐建龙“宠爱”着并非亲生的小女儿耿耿于怀。
难怪她能毫不犹豫对自己下杀手,所谓血脉亲情本来就是假的。
这个世界的人虽然冷漠,基本的感情还是有的,不然傅郜也不会为了给傅闻报仇,让出町野港整整一百年的使用权。
揉了揉眉心,徐渺从恢复的记忆中想起,徐嘉祁和徐嘉锴的葬礼后,她在徐建龙的办公室外偷偷听到徐建龙和徐嘉盈的争吵。
徐嘉盈怀疑是徐嘉恩动的手,徐建龙却不允许她继续调查,因为徐嘉恩还有用。
徐嘉盈隐忍了很久,恐怕早已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她要为自己的亲兄弟复仇。
甚至就连徐建龙的死因,也许都和这件事有关。
徐建龙不准她调查,令她对徐建龙也产生了恨意。
“先知”和玩具熊交谈时,同样对徐建龙的死亡猝不及防,明显还在保持合作,没有和徐建龙翻脸。
徐嘉盈有充分的杀人动机,又有徐嘉恩亲眼目睹的在场证明,但不具备杀人能力。
毕竟徐建龙钻研脑机几十年了,不管是先天还是后天的天才,技术水平摆在那。
徐嘉盈并没有技术天赋。
入侵脑机的杀人方法并不符合她的风格。
除非……
徐渺想起徐嘉恩没有说完的那个“除非”。
除非徐建龙以某种手段,自己将秘钥透露了出去!
不明真相的徐嘉盈或许会以为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果断展开了行动!
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年纪大了,对子女产生了愧疚?
往徐渺的脑机植入家人的记忆,反复强化家人的美好,也有这方面原因。
回顾记忆中那张冷峻的面庞,徐渺摇了摇头,也许年纪增长,让他的心变软了。
但她更愿意相信,他有更深层原因。
她不是在这个腐朽世界长大的土著,接受过正常的教育,实在难以相信一个老牌资本家的良心。
想起徐嘉恩不肯说明的“秘密”,徐渺目光一凝。
他提及“秘密”,是在她故意说自己可能会比他先死之后。
这个“秘密”和她的生死息息相关。
她脑中突然想起一个脑机研究员一直在畅想的话题。
意识上传,在网络空间获得永生。
这个技术的瓶颈在于,在虚拟世界待得太久,会迷失在庞大复杂的数据流中,失去自我。
没有了自我意识,当然也不算活着了。
徐建龙会不会找到什么方法,突破了瓶颈,能够放弃肉身,在网络中永生?
这个方法……或许与她有关。
所以徐嘉恩才会神情复杂地说:“无知对你来说才是好事。”
潜台词是,“无知无觉中死去,就很幸福了。”
联想到徐建龙将zer的权限留给了自己,徐渺敲了敲太阳穴,越发肯定这个猜测。
所谓留给她的权限,其实是留给徐建龙自己的。
此刻的徐建龙,很有可能隐藏在网络中的某个角落,伺机谋划着她的大脑,意图融合她的意识。
等到那一天,zer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它会是第二个惠子吗?
它的主机太大,她可没办法随身带着了啊。
徐渺打起精神,在心里开了个玩笑。
……
尽管有不小的把握,上述内容依然只是基于事实的猜测。
迎上冬葵担忧的目光,徐渺直白道:“我现在没办法告诉你,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因为我自己也没搞明白。我只能确定,我的处境变得更加危险了。”
迄今为止,她和冬葵一直保持着坦率的沟通,这是她们能够放心交付后背的基础。
冬葵理解地点了下头,顿了顿,她将徐渺汗湿的头发撩开:“不需要再强调这些危险了,其实我现在跟着你,已经不是单纯为了遵守约定,你在外城区对工人、医生、记者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猜你的心里有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我不知道能不能和你一起落实它。”
她不太肯定地说:“就当是为了那个没钱买药的小姑娘,被遗弃在垃圾场的梭梭。也是为了我自己。”
徐渺同样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一步:“我只是想进行一些尝试。”
冬葵笑道:“不要紧,这是第一次有人进行尝试。再洗个澡吧?你身上都湿透了。”
徐渺点了点头。
……
在冬葵的帮助下,手脚发软的徐渺洗了个澡,缓了过来,爬上床钻进了被窝里。
冬葵坐在床边,帮她掖好被子:“一个人可以吗?”
只有头露在外面的徐渺“嗯”了一声,冬葵很自然地拍了拍她的被子,好像把她当成了以前照顾的小姑娘。
两人一愣,然后对视一笑。
冬葵起身走到门边,说了声“晚安”,推开门出去了。
灯光自动熄灭,黑暗中徐渺闭上眼睛,脑海中听到zer说:[晚安,女士。]
仿佛从没对它产生任何怀疑,徐渺面不改色回应:[晚安,zer。]
……
次日。
天光大亮,南邵从昏睡中醒转,一夜没有更改姿势的身体有些僵硬。
他坐起身,神情困倦地扭了扭发硬的脖颈,看到不远处温浅浅站在窗前的背影,无奈一笑,开口带着晨起的沙哑:“浅浅,你给我喝了能放倒一头牛的剂量,要不是我身体素质还不错,现在已经进icu了。”
温浅浅转过身,脸色苍白,眼睛肿得像核桃,像是哭了一晚上。
南邵吓了一跳:“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没怪你。”
温浅浅哽咽道:“我知道,但是你睡着之后,我又做了一件事。”
南邵:“?”
温浅浅小声道:“昨晚网上突然爆出渺渺失踪,是你或者徐家的手笔的谣言,公关部长打电话问怎么办,我看你都睡了,一着急就……”
“找了记者澄清这件事?”南邵觉得以温浅浅的胆子,做到这一步就顶了天了。
温浅浅摇了摇头,红着眼睛,兔子一样怯生生地说:“我觉得最好的辟谣方式就是用事实说话,所以我让安保部长把安保部队全部派出去找渺渺了。”
南邵:“……”
南邵重复一遍:“全部派出去?”
温浅浅点头:“全部。他们上次是怎么找奥罗拉的,这次就是怎么找渺渺的。”
南邵:“……”
“我觉得你醒着的话肯定也会这么做,渺渺失踪这么久,你不是也很担心吗?”温浅浅柔弱道,“你不会怪我吧?”
南邵一时没说话。
温浅浅垂眸,浓密的睫毛遮去了眼底的神色。
半晌南邵揉了揉眉心,苦笑道:“不是我怪不怪你的问题。”
他刚要给温浅浅解释,终端已经响起。
看了眼来电号码,他深吸一口气,对温浅浅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避开她,接通视频电话。
一张与南邵颇为相似的脸出现在全息影像中。
她外表年纪在30到40之间,头发是传统的乌黑色,身上没有任何义体改造的痕迹,似乎是罕见的纯自然人。
她身上带着显而易见的上位者的气质,脸上的神态却和蔼可亲。
南邵却不敢怠慢,恭敬地喊了声:“母亲。”
温浅浅恍然大悟,原来她就是南家家主,南湫石。
南湫石打量着南邵刚睡醒的样子:“昨天发布命令的果然不是你。”
母亲面前,南邵不敢有丝毫隐瞒:“是浅浅担心徐渺,急着派人找她,她没有坏心……”
“她就在你旁边吧。”南湫石没有责备的意思,笑着道,“让我看看这个大胆的姑娘。”
南邵额头瞬间冒出冷汗:“浅浅。”他低声说,“你过来。”
温浅浅走到南邵身旁,乖巧地叫了声:“阿姨好。”
南湫石微笑注视着她,态度随和地说:“你能和渺渺相处得和睦,我很高兴,我一个人在西特维尔很孤独,你能过来陪我一段时间吗?”
温浅浅一愣。
南邵脸色一变:“母亲,浅浅没有出过远门……”
“我问你了吗?”南湫石笑着扫了南邵一眼。
南邵神色一僵。
南湫石转回视线,又问了一遍:“浅浅,你愿意吗?”
明明是疑问句,语气也不强硬,温浅浅却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她艰涩地咽了口唾沫。
她要是说“不愿意”,会怎么样?
她颤巍巍地望向南邵,南邵硬着头皮正要说话。
门口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将南湫石的注意揽了过去。
“湫石阿姨,你什么时候和浅浅关系这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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