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青娘，我没救下她
书房中。
青娘陪着虎哥儿，娘俩都是十分认真地写着字。
虎哥儿写完了几行字，揉了揉发酸的胳膊，他有心想出去玩耍，可向着母亲看去，就见母亲仍是专心致志地在纸张上写着字，他瞧着遂是打消了出去玩耍的念头，只又一次拿起了笔，安安静静了继续写了下去。
青娘写完了一张纸，她的字迹仍是歪歪扭扭的，不大好看，她瞧着有些赧然，但还是将这一张纸好好地收了起来，和以往练过字的纸张放在了一起。
“娘……”虎哥儿轻声喊她。
“怎么了？”青娘向着孩子看去。
“你为什么要学写字啊？”虎哥儿有些不明白，他总以为读书写字都是小孩子家才要做的事，母亲都二十多岁了，肚子里还有小娃娃，她为什么也要和自己做一样的事情？
青娘声音温和，一面为孩子整理着笔墨，一面说，“娘小时候家里穷，读不起书，所以娘认识的字不多，现在跟着你一起听师傅讲课，又能陪你，自己也能多认识一些字，不至于再做个睁眼的瞎子了。”
虎哥儿有些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青娘看着孩子稚嫩的面容，为儿子轻轻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虽然心疼，但还是与孩子说道，“虎哥儿，能读书写字的机会很难得，娘知道读书写字也很辛苦，娘会陪着你，咱们好好地学下去，不要辜负了这个机会，好吗？”
虎哥儿点了点头，将脑袋往青娘的怀里拱了拱，“只要娘陪着我，我就不怕辛苦！”
“真乖。”青娘笑了，轻轻地点了点儿子的鼻尖，如今因着战乱，不管在大燕还是大梁，能读书的人都是越来越少了，青娘虽然从没有想过要儿子去考状元，或是去光宗耀祖，但既然能有一个大多数人都没有的读书的机会，她希望孩子最起码能够认真对待的。
“娘，爹爹是不是又去打仗了？”虎哥儿昂起头向着母亲看去，孩子的眼睛明亮，如同闪烁着的星星，“等我长大，我也要跟着爹爹一起上战场，去杀敌人！”
青娘心里一紧，她抱住了儿子，十分郑重的开口，“虎哥儿，等你长大后，如果有异族侵略，你可以拿刀上战场，去保家卫国，也保护家乡的父老乡亲，可如果是太平年代，你答应母亲，你永远不要去发动战争，也永远不要去掠夺别人的东西！”
虎哥儿极少看见母亲如此严肃的样子，当下心里不由得有些害怕，他有些茫然的看着母亲，轻轻点了点头。
“记住母亲的话！”
“我记住了。”虎哥儿小声开口。
青娘看见孩子眼里的畏惧，一颗心不由得软了，她轻轻地抚上孩子的小脸，望着孩子清澈的眼睛，她几乎不敢去想，若等虎哥儿长大，等待他的如果是和完颜显峰面临一样的战争，她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上战场，与大燕人或是大梁人厮杀，那对所有的母亲来说，都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夜晚。
青娘安顿好了孩子，坐在床沿上歇息了一会儿，如今到了孕后期，她的脚已经开始了水肿，以前的鞋子都是没法子穿了，只能穿一些十分肥大的鞋子。
听见脚步声后，青娘抬眸看去，就见是完颜显峰身边的随从快步赶了过来，那人一头一脸的汗水，脸颊上甚至还有血迹，似乎是刚从战场上回来似的。
看见他青娘的心顿时抽紧了，生怕会从他的嘴里听到关于丈夫的不好的消息，她看着那随从向着自己行了一礼，“夫人，属下来接您去军营。”
“为什么要去军营？是你们将军……是他出事了吗？”青娘能察觉到自己声音的沙哑，却还是强撑着稳住了自己的声音。
“不，夫人，不是大将军，是……”那随从的脸上有一丝犹豫划过，终是言道，“是大将军的母亲。”
青娘站起了身子，惊讶道，“母亲回来了吗？”
那随从眼底有悲伤之色划过，低声道，“朝廷的人用老夫人来要挟将军，将军上前救人，和朝廷的人厮打在了一起，老夫人……老夫人不忍看将军为了她受胁迫，当着将军的面，在阵前自尽了。”
“什么？”青娘心底剧颤，就连脸色也是苍白了下去。
“所以夫人，属下来接您去看看大将军，大将军现在难过自责的要命，属下没法子，只能来找您了。”
听着随从的话，青娘深吸了口气，她不再耽误功夫，只取了一件披风，很快便与随从一道离开了府邸。
军营中。
青娘心里牵挂着丈夫，行走间不由得快了一些，腹中的孩子却是不听话地闹腾了起来，闹得她不由得停下了步子，她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等腹中的胎动慢慢平稳，方才敢继续走动了起来。
刚进了主帐，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酒气，青娘闻到了这股味道只觉得心里很难过，她嫁给完颜显峰这样久，一向极少看见他饮酒的，更不用说像今天这样充斥着刺鼻的酒气。
完颜显峰也是听见了她的脚步声，他抬起头，待看见青娘后，他的黑眸中仍是深邃的，蕴着无尽的哀伤，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向着青娘伸出了自己的手。
青娘走到了他面前，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她也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将他抱在了怀里，轻轻地抚上了他的发顶。
青娘身上是那样的柔软，蕴着淡淡的清香，完颜显峰触到妻子的怀抱，终于可以卸下所有的坚强，他闭上了眼睛，搂住了青娘的腰。
“青娘，我没救下她。”完颜显峰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的眼睛因为酗酒，也是因为悲伤而变得血红，就那样开口，“我甚至都没有当着她的面，喊过她一声娘。”
青娘心酸不已，看着丈夫如此，忍不住地湿了眼眶，她仍是没有说什么，只那样静静地抱着他，轻轻地抚摸着他，让他知道自己陪在他身边，不管他想说什么，她都会安安静静地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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