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你还有我们
夜色静谧。
青娘守在周臻臻的床前，她趴在那儿，已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待听见床上的动静后，青娘倏地坐了起来，她向着床上看去，就见周臻臻已是睁开了眼睛。
青娘大喜，上前道，“臻臻，你醒了，感觉还好吗？”
“嫂子，”周臻臻的脸色仍是十分难看，声音也是沙哑的厉害，虚弱着出声，“你，你怎么在这。”
“臻臻小姐，您发了烧，夫人不放心，一直守着您呢。”一旁的张妈开口。
周臻臻闻言眼睛中有歉疚划过，她看了眼青娘清瘦的身子，小声道，“嫂子，你刚生过孩子，不要在这里守着我，你快去歇息。”
青娘微微摇了摇头，为她将被子掖得更严实了些。
“对不起，”周臻臻的眼眸清亮，几不可闻地开口，“是我不知道天高地厚，我想去杀了赫连涟琛，却给你们添麻烦……”
青娘眼中有不忍之色划过，她抚了抚周臻臻的额发，温声道，“我都知道，你父亲和母亲接连离开了你，你心里自然是受不了的，可你想想看，若他们在天有灵，他们一定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以后可千万不要再做傻事了，好吗？”
周臻臻轻轻点了点头，她没有再说话，只有眼泪无声地滚了下来，
“虽然你哥哥不说，但我知道，他心里是很珍惜你这个妹妹的，”青娘取来了帕子，一面为周臻臻拭去泪花，一面轻声开口，“他忙着打仗，没办法陪在你身边，就算陪着你，他也不晓得该如何和你相处，也不晓得该怎么说话来逗你开心，但不管是他还是我，我们都是你的亲人，我们都是打心眼里地疼你的，你不要觉得自己是孤单单的一个人，在这个世上，你还有我们。”
青娘的这一番话说得轻柔而小心，每一个字都深深地打在了周臻臻的心里，周臻臻有些怔忪地看了青娘片刻，她的视线模糊着，只颤着声音又是喊出了两个字来，“嫂子……”
青娘应了一声，见周臻臻从床上吃力地坐起了身子，向着自己依偎了过来，她几乎想也未想就是张开胳膊，将周臻臻搂在了怀里。
周臻臻在她的怀里轻泣着，她十分耐心地拍着周臻臻的后背，倒也没有让她止住哭泣，只愿她能哭个痛快，将心里的郁结与悲伤全都发泄出来。
直到周臻臻慢慢止住了哭泣，青娘方才让人打来了水，亲手拧了一把帕子为周臻臻擦了一把脸，望着周臻臻清丽的面容，青娘温声道，“快擦擦，脸都哭皲了。”
周臻臻深吸了口气，仔细地匀了面，不等她说什么，就见青娘已是送来了护肤的香膏，见她这样细心，周臻臻只觉得心里一暖，忍不住低低说了句，“嫂子，你真好，所以大哥……这样的喜欢你。”
青娘听她提起丈夫，面庞只微微热了热，她又是陪伴了周臻臻许久，直到看着她吃了一碗粥，又将丫鬟送来的汤药全都喝了，青娘才算安心，起身离开了她的屋子。
“夫人您这一夜几乎都没合眼，快回屋睡一觉吧。”张妈劝道。
青娘应了一声，看着张妈在那里铺着床，自己则是轻轻揉了揉发酸的胳膊。
“夫人，床铺好了，您寐一会吧。”张妈恭声开口。
青娘却仿佛失去了困意，只轻声道，“罢了，我现在也不困，一会儿等虎哥醒了我还要陪着他念书，等午后再睡吧。”
张妈听了这话就是叹道，“夫人对谁都好，只不过您自己的身子也好好好保重啊。”
青年笑了笑，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打起了精神。
“夫人，”张妈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青娘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老奴有些话不晓得当说不当说。”
“你直说就是了。”
“臻臻小姐年岁不小了，如今又是热孝在身，大将军又在外打仗，若百日内不能为小姐许一户人家，只怕又要耽误三年。”张妈有些担心地看着青娘，“这以后可不要怨怪到夫人身上，说您对小姑子不上心。”
青娘想了想周臻臻如今的情形，与张妈说，“臻臻现在的样子，我哪忍心和她提什么婚事呢？她和相公又失散了这么多年，如今好容易相认，能多留就多留她几年吧，好歹也要将她的身子养好了再说。”
“您是心疼她，老奴就怕到时候她别怨怪您将她拖成一个老姑娘。”
青娘摇了摇头，只觉得张妈是杞人忧天了。
星光点点，营地中人影憧憧，除了巡夜的士兵走动时发出的脚步声外，再无其他的声音。
“这一次杀的真是痛快，现在消息差不多也能传回燕京了，可惜我不能亲眼瞧见赫连涟琛的脸色，想来一定是精彩极了。”赫连涟漪的肩膀处受了伤，已是让军医用绷带缠住，她的脸色因为失血虽然有些苍白，但一双眼睛却是十分明亮的，简直连夜空中的星星也要被她那一双眸子衬托得黯淡了下去。
“完颜显峰，等明儿咱们就带着手下的人马一起杀到燕京去，好不好？”赫连涟漪兴奋不已，竟是站了起来，冲着完颜显峰喊道。
完颜显峰正与几个属下立在一处商议接下来的部署，听见赫连涟漪的话，那几个属下都是面面相觑，就见完颜显峰向着他们点了点头，那几人都是行礼后退了下去，帐中便只剩下了完颜显峰与赫连涟漪二人。
“九公主，若咱们当真能打回燕京，你是要做女帝么？”完颜显峰的黑眸很深，也很黑，就那样向着她问道。
“这是自然，只有做了女帝才能不被人宰割，我才能掌住自己的命。”赫连涟漪说到这却是蹙了蹙眉，“不过朝中的那些老顽固这些年都是学会了汉人的那一套，硬生生的让男人压了我们女人一头，不许女人当官，也不许女人读书，只怕这帮人不肯认我为帝。”
“百年前的大燕也曾出过一位女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老顽固也不足为虑。”完颜显峰沉声开口。
“若他们以死相逼怎么办？”赫连涟漪有些忧心忡忡。
“那就杀，”完颜显峰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丝毫起伏，“杀几个，余下的就老实了。”
赫连涟漪登时笑了，她在完颜显峰身边坐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你是真的会帮我，助我登上那把位子？”
“是，九公主，我会帮你。”完颜显峰迎上她的目光，“但你要答应我，终止与大梁的战争。”
赫连涟漪的脸色也变得肃穆了起来，“你放心，厌恶这场战争的人不止你一个，我没有我哥哥那样蠢，去做自断臂膀的事，只要我登上了帝位，我必定会和大梁握手言和，修订条约，并在北境开市，我这次逃婚等于得罪了厍图，我若不与大梁联手，便等于是腹背受敌，这笔账我不会算不好。”
“好，”完颜显峰端起了一碗水，向着赫连涟漪看去，“九公主，咱们一言为定。”
赫连涟漪双手端起了面前的碗，她的脸上是十分认真的神色，却没有立即喝下那碗水，而是与完颜显峰道，“完颜显峰，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就当真甘心将帝位让给我？”
“完颜家的祖训，世代祖孙匡扶大燕江山，永不得有反意。”完颜显峰静静地吐出了一句话来。
赫连涟漪慢慢的笑了，她的眼圈微红，终是什么也不曾再说，将那一碗水仰头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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