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阿晚可愿意?
戌时三刻,熟悉的小石子击打在窗棂上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夜里,竟显得有几分调皮。
“来了!”
寿儿神色一凛,往前探身轻轻推开了窗,仿佛一阵风从耳边掠过,再抬眼,一身黑衣的雍王已然站立在屋中。
见向晚正在写字,雍王负着手怡然自得走上前低头打量,末了,还大言不惭地点评起来。
“三娘子这字行云流水,却不知为何在本王看来,独少了几分平和畅达,不知究竟何事,竟能扰乱三娘子心神?”
向晚闻言却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她自幼跟着祖父朱南习字,因此她的字没有女性通常的那种婉约秀丽,更像是朱南的字,是追求自然舒朗,气韵天成。
而今日,正如雍王所言,她的字,少了自然,多了几分刻意的平和。
向晚叹息一声,搁下笔,接过寿儿递上的绢帕,随手擦着,却不忘刺雍王一句,“呵,我倒不知,向来以草包著称的雍王殿下,什么时候倒懂得品评书法了。”
雍王一瞬不瞬看着她的动作,只见那指尖玉白,有几滴墨迹沾染其上,黑的更黑,白的更白,越发对比明显了。
“旁人的字我自然看不懂的,可阿晚的墨宝,又如何能不懂。”
雍王忽觉向晚手指上的几点墨迹很碍眼,手指动了动,似是想上前替她擦掉,鬼使神差的,这句话就从嘴里脱口而出。
此话一出,向晚和雍王两人,连带着屋中的寿儿和廊下的柳腰都楞住了。
向晚是惊讶于眼前这人的脸皮之厚堪比城墙,而雍王,则咂摸着方才叫出口的“阿晚”两个字,只觉一阵心旷神怡。
三娘子三娘子的,多见外,他早想这么叫了。
看着目瞪口呆的寿儿,向晚脸上难得有些泛红,“咳,寿儿你先去廊下守着。”他们等会要谈的事,还是少一个人知道比较好。
“姑娘有事就叫婢子,婢子就在门口,一步都不会离开。”寿儿担忧地看了向晚一眼。
留下这句明晃晃防雍王如防色狼的话,最终还是依照向晚的意思去了门外,面对讨好迎上来的柳腰,全然没个好脸色,让再次代主子受过的柳腰感受到了人情冷暖。
向晚缓步从书案后绕出,在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王爷说说吧,这究竟都是怎么一回事吧。”
用不着向晚邀请,雍王也熟稔坐下,丝毫不客气地顺手也给自己倒上一杯,“阿晚聪慧,想来已经早已明白过来,何故还要问本王。”
这两个人一个脸皮其厚,一个心中本就没有儿女情长,也不信对方有儿女情长,故而说起彼此之间的婚事来,就像是在说什么旁的事,煞是不解风情。
向晚当然知道,这件事的应该就是从向星展露出自己的军事才能以及对西路军的掌控力后开始的,姜润生出了彻底让向家为他所用的念头。
只是他手段卑劣,自己便是乱臣贼子上位,眼里只看得到利益、把柄、威慑,他不懂得什么是忠君为国,自然也不会相信向家能一心一意效忠于他。
一时拿不到向家什么致命的把柄,姜润能想到的,便是联姻这一招。
说起来,还要感谢郑卓然不喜欢女人,在胜玳珊用出如此“生硬”的方式讨好向晚,被他们看出了端倪。
窥破了这件事的雍王,不知又使了什么手段,将郭家和范家也拖了进来。
原本事情到了这里,向早有了好的归宿,向晚也想好了何牧之这条退路,事情眼睛已能完美解决,可偏偏雍王却神来一笔,搞出了赐婚这件事。
想到这里,向晚不由有些磨牙,“我是问,这赐婚,皇上怎么会……”
“当然是本王病重,时日无多,需要一个新娘子冲喜,本王与旁人不熟,自然就找上三娘子,不知阿晚能否帮本王这个忙?”
明明是想娶她,明明是听说郑卓然打她主意便怒不可遏,明明来之前,想好了要问她意愿的,可一开口,终究是说出了这般冷硬的话。
没有人知道,雍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广袖下收紧,其实,他是在害怕的吧。
灯下的美人拧眉思索,有权衡、有迟疑,唯独没有半分羞涩,雍王的心中有些苦涩。
以他的敏感和聪慧,又如何会不知,若他真说出他心悦她,他想娶她的话,向晚定会断然回绝。既然如此,不如将整件事当成一场交易,一场,他欠她的交易。
虽说卑劣了些,可只要能将她留在身边,卑劣又如何?
果然,向晚目露动摇,“王爷不必如此……”
“呵。”雍王轻笑出声,阿晚果真是与自己不同的,即便她同样因为被伤害过而竖起坚韧的盔甲,内心却始终柔软。
向晚不知他如何发笑,抬头看向对面之人。
雍王眼睑微垂,任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层浓密的黑影,茶水浸湿了雍王的唇,更显比往日还要红艳几分,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将死之人,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法子,瞒过了姜润去。
“长春侯府和安国公府都对向家女志在必得,王爷这么做是在帮我……”虽说这结果并非是她想要的。
向晚抿了抿唇,但只凭他将向早提前摘了出去这一点,“我们向家,欠王爷一声谢。”
雍王缓缓转动着手中的茶盏,“阿晚莫要误会,本王向来不会做赔本的买卖,这一回,自然也例外。”
明明是最暧昧的声音,却说着最冷漠的话。
不要谢么?向晚微微蹙眉。
当然不要道谢了,傻阿晚,雍王自嘲一笑。
“我那位好叔父和狠心的继祖母为人如何,想必阿晚也知道的吧,”雍王转而说起了姜润和郭太后,“他们是绝不会允许本王结一门好亲,借一份助力的。”
“他们巴不得本王永远像现在这样,烂在地上,烂进泥里。这样便可以告诉世人,看,这所谓的嫡支血脉,不过如此。”
雍王笑着,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这些年来他一直蛰伏,在外人眼里是个草包混账,没有好人家愿意将女儿嫁给他,他的婚事看似困难,实际上,更加困难。
“与其顺着他们的心意等死,或是等到哪一日他们大发慈悲,塞一个眼线过来,还不如本王亲自挑一个与本王有益的。”
雍王嘴角挑起,“既然帮了向家一回,阿晚便该帮本王一回,这才公道,不是么?”
第二次询问,雍王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唯有他自己知道,那藏在胸膛的一颗心,砰砰狂跳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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