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三情为何物 上
等到一会,刘大军走进房间,进门道:“大哥,你以后最好不要住在金星大酒店。我刚才进屋时,看到好几位熟人。”
“我用我自己的钱,管别人屁事。”儿子没有了,精神被摧毁了,辞去公职的李太忠心态发生了极大变化,外出住宿一定要住五星级酒店,没有五星级酒让,都必须是当地最好的酒店。吃饭也必须要当地最好的饭店,他最近经常说:“人生一世,不过是吃穿二字,不吃好点,穿好点,玩好点,赚钱就没有意义。”
刘大军道:“我的身份敏感,不适宜出入这种酒店。”
李太忠道:“你这人就是胆子小,就和我以前一样。如果我以前解放了思想,用儿子的钱往上多送一些,当个县委书记就没有问题。我当了县委书记,儿子和方杰也就有了活路,悔不当初啊。你要争取早点转正,需要用钱的时候,直接说一声,千万不要害羞,别学我当年那样的假正经。”
只要与李太忠见面,一定会听到类似言论,刘大军觉得大哥都快变成祥林嫂了。他没有打断李太忠的唠叨,很有耐心地听着大哥讲述人生心得体会。
李太忠讲了一会,问道:“大军,你真没有找到把柄?”
刘大军摇了摇头,道:“这次以收到实名举报的方式,重新调查了当时沙州公安办的案子,不论从程序还是材料上都无懈可击,周昌全和侯卫东是要将此案办成铁案。现在看来,翻案的可能性不大。”他看着李太忠满头花白的头发,想起他出任成津常务副县长时的意气风发。只觉世事无常,难以预料。
李太忠出离愤怒:“我不相信东方会杀了方杰,无论是不是铁案,我都不相信,打死我都不相信。”他举起三根手指,神情狰狞:“岳父、小杰、东方,三条命啊。我胸中积了一口气咽不下去。官路走不通我就走黑路,找个杀手,弄死个人不算难事。”
刘大军沉默良久。道:“东方不想你这么做。你年龄不算大,真想要儿子,就再生一个。”
李太忠神情又变得沮丧起来,道:“我想生。一直没有成功。”
刘大军知道只有此事才能让大哥恢复理智和增加生存下去的信心。鼓励道:“多试几个,说不定就有成功的可能。”
李太忠点了点头,道:“但愿能成功。”
离开酒店时,刘大军面色沉静如水,他如今是检察系统的省级领导,前途光明。而大哥李太忠面临失去理智的危险,如果他真的找人干掉了侯卫东,肯定会牵连上自己。这让他很是烦恼。一方面希望李太忠早日有后,将他从悬崖上拉回来。另一方面也想着自保的法子。
“我是不是应该远离李太忠?”刘大军是重情义之人,可是自保之心是人的本能,更何况他一步一步走到省检察院副检察长的高位,花费了无数心血,实在不愿意被一个丧失理智的人拖下水。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街边商店传来唱遍大街的歌声,直愣愣地钻进了刘大军的耳朵里。
刘大军文化并不高,由于一直喜欢读书,三十年下来,知识面已经变得非常广泛,这也是他能够以转业军人身份走到今天位置的原因。他知道这一句词出自金、元之际著名文学家元好问的《摸鱼儿?雁丘辞》一词中,在金庸武侠小说《神雕侠侣》中,为情所困的李莫愁常常会引用此句而被广为流传。也正因为广为流传,反而让刘大军觉得此句词有点烂大街。
听着歌,李太忠悲愤神情一下就浮现在刘大军脑海里。李术忠作为官员,或许并不优秀,可是作为父亲,其真挚的感情却没有半点虚假。情为何物,不仅仅是爱情,也指亲情,还有友情。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地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刘大军将这首词在心中默背了一遍,他想起了父母双亡后被老方县长收养的凄惨,难得的复杂情愫涌上了这个铁血汉子的心里。
“侯卫东如果真是一个贪官也就罢了,偏偏这人官声还不错,我总不能做栽赃陷害之事,这就触碰到我为人为官的底线了。太忠之事,我的底线就在于如果侯卫东违法,我就出手,如果侯卫东不违法,我就不出手。”刘大军是经历过的血与火的汉子,很快就做出了决断,将心中纠结抛在了一边。
侯卫东并不知道曾经的同事李太忠处心积虑要对付自己,他大部分心思都放在茂云的工作之上。
侯卫东请侯海洋写“实事求是”四个字,是在不知不觉中反映了他的真实心态。
每个的心态都在发生着变化,少年人、年轻人、中年人和老年人的心态是不一样的。侯卫东的心态随着职务升迁、年龄增长、阅历增加以及母亲刘光芬、老领导周昌全得癌症有直接关系。如今,他将初入官场时的激情收敛起来,也将传说中的官场秘诀丢在一边,只想实事求是多做些事情。
星期六晚上,侯卫东坐在省交通宾馆三楼包间,接到了侯海洋的电话。
侯海洋道:“侯市长,对不起了,我已经走到来岭西的路上,县里出了车货,一辆货车碾碎了坐了四个人的摩托车,四人全部死亡,我必须要回去。那幅‘实事求是’的字我已经装裱好,让司机给您送过来。”侯卫东道:“海洋老弟,你就别客气了,办正事要紧。”
门外传来脚步声,宁玥独自一人进屋,道:“侯海洋来不了,巴山出了交通事故。”
侯卫东道:“我也接到海洋老弟的电话。杨柳没来?”
宁玥道:“她在楼下等人,等会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省委办公厅的小齐,齐燕玲。他父亲以前是323厂的厂长,后来调到国务院工作,目前担任副司长职务(正司级),恰好管着水务这一块。”
侯卫东举着大拇指,道:“宁书记心胸开阔,让人不佩服都不行。”
宁玥近期一直在为沙州南部新区建设跑资金,颇为成效。侯卫东作为茂云市长急需花钱,就想从中分一杯羹。当他提出这个要求时,宁玥爽快地答应了,还主动为其穿针引线。侯卫东所言完全出自真心。
“这是国家的钱,沙州不可能一口气全部吃完。与其被其他市拿走,还不如帮助卫东,这叫合作双赢。”宁玥仍然留小波浪,白皙面容依然姣好,只是在微笑之时,眼角已经有细细的鱼尾纹。女人从政,比男人更加辛苦。特别是在全省排老三的沙州市当市委书记,不管是体力和还是智力,她都付出了巨大的辛苦。
杨柳陪着一位年轻女孩子走了进来,年轻女孩子约莫二十年龄,身材高挑,落落大方。侯卫东在省政府办公厅工作时,曾经见过这个女孩子,知道她是省委办公厅的人,只是两人没有打过交道。
年轻女孩子道:“侯市长好。我是齐燕玲,在省委办公厅综合处工作。”
侯卫东与齐燕玲握了手,道:“我们见过面。以后还请齐处长多关心茂云。”
齐燕玲笑道:“我就是服务人员,侯市长这样说就是折杀我了。”
侯卫东在省政府当副秘书长时,齐燕玲多次在会上遇到他。每次看见侯卫东,总是让她想起永远在心中有一席之地的初恋男友。爱屋及乌,她对与男友颇为神似的侯卫东很有好感。
客人到齐,省交通宾馆的老十盘就陆续端了上来。宁玥道:“夫妻肺片到处都有,我还是最喜欢这里的夫妻肺片。”
齐燕玲与宁玥是多年朋友,受宁玥影响,也经常光顾省交通宾馆,道:“麻婆豆腐和回锅肉也很不错。我还经常打包回家,特别是回锅肉,第二顿吃起来更有味道。”
“请问侯市长在不在?”门口站着一位中年人,手里拿着一个卷轴。
侯卫东道:“我就是。”
中年人道:“我是侯书记的驾驶员,帮他送一幅字过来。”
中年人将卷轴交给了侯卫东,再三拒绝了一起吃饭的邀请,急匆匆离开了。他知道这一桌不仅仅有茂云的市长,还有沙州的书记,让他和这些大官在一起吃饭,简直不是吃饭,而是受罪。
侯卫东拿着卷轴,解释道:“我请海洋写了一幅字,准备挂在办公室。”
齐燕玲听到“海洋”两个字,心神震动了一下,暗道:“不会这么巧吧,肯定不会这么巧。”
打开卷轴后,侯卫东赞道:“写得真好,海洋老弟的字有书法家的水平了。”
齐燕玲忍不住站在卷轴边上,只见卷轴上赫然有“侯海洋”三个字,她强忍着激动的心情,道:“侯海洋,他是省里的书法家吗?”
侯卫东道:“侯海洋是茂云巴山县的县委常委,岭大毕业的,很优秀的年轻人。”
齐燕玲又道:“他是茂东人?”
宁玥有点惊讶地道:“你怎么知道他是茂东人,以前认识?”
一颗眼泪不受控制从齐燕玲脸颊滑落,摔在了地面上。
(本节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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