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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纸人送灵


可傻眼归傻眼,很快我就长舒了一口气,讲,还好还好,幸好这上面是我的名字。

否则的话,要真是吴听寒的名字,那我岂不是得内疚死?----我知道吴听寒之所以愿意来我们村,并不是因为我,而是为了我们村的村民,但不管怎么样,她总归是我找来的。

但吴听寒听了我的话后,却是一把抢过牌位,冷冷的冲我说了句,好什么好?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

我知道这牌位写着我的名字没有什么好结果,但我没想到结果会这么坏。

不过为了不让吴听寒有压力,我还是强颜欢笑的对她讲了句,我啥忙都帮不上,死不死无所谓,你没事就行。

吴听寒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而是左手手腕旋了一个花,那红头笔尖便自下而上的,在那块牌位上一拂而过。

让我瞠目结舌的是,那笔尖略过之后,牌位上原本写着的‘陈寺青之灵位’几个大字,瞬间消失不见!

原本的牌位,就这样被她拿画笔轻轻一抹,就变成了一块从没用过的木牌!我知道这是他们匠人的手段,但近距离看见,还是被震惊的不要不要的!

抹掉名字之后,她手腕一抖,画笔笔尖径直朝木牌戳去,后者应声断作两半,被她随手扔在地上,就不再理会,而是迈步往前走去。

我急忙跟上,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问她,讲,刚刚那是什么手段?

她看了我一眼,却没说话,并且脚下的步子比之前走的更快了些,脸上也罕见的露出一抹焦急的神色。

看见她这副模样,我顿时就有些慌了。之前被困在对景挂画里的时候,那么惊险刺激,她都没有露出这种表情。但这一次……

看来刚刚那口拦路的棺材和那块牌位没有那么简单,至少,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的多。要不然向来淡定的吴听寒,脸上绝对不会露出这种神情。

我又试探性的问了几句,她都没有说话,只是脚下的一次比一次加快,以至于到最后我都要一路小跑才能追得上,差点没把我累死!

这时候我多希望这条通往我们村的山路能有几个岔路口,那样的话,她吴听寒不知道该怎么走的时候,肯定会停下来等我一下。可好死不死的是,山路就这一条,傻子都知道该怎么走。

有好几次我跟不上的时候,我也想过先歇歇,让那体力异于常人的娘们儿先去村里就是,但每次我要停下的时候,前面都会传来吴听寒那冰冷的声音:陈寺青!

她也不多说,就这么叫我一声名字,使得我不得不振作精神,迈开灌了铅的腿,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她继续往前走。

就这样,每次我想要休息的时候,都会被她一声轻喝给制止,以至于我虽然背着重重的背囊,但最后却比平日里还要早一点进村子。

此时正是中午时分,按理来说家家户户应该是烧火煮饭的时候,但从进村之后,我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每家每户的院子里太过安静了,就好像是没人一样。

我把我的发现告诉吴听寒,吴听寒并不理会,而是站在村口,皱着眉头看着我们村子,足足看了好几分钟,才伸手往前指了一下。

我这才明白过来,吴听寒并不知道我家在哪里,这是要我带路的意思。

我急忙应了一声,然后快步向前,领着吴听寒朝着我家的方向走去。

经过陈谷子院子的时候,我看见他家的房门已经被人上了锁,应该是顺利出殡了。

我一边走一边给吴听寒介绍这是谁谁谁的房子,但吴听寒跟之前一样,好像听都没听到一样,只跟在我身后半步的距离,亦步亦趋。

走过拐角,就能看见我家院门,没有上锁,说明王先生在家里,这让我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推开院门,我刚要喊王先生,结果就被眼前的场景给吓得把到了嘴边的话给硬生生咽了回去----我看见,在空旷灰暗的堂屋里,竟然摆着一副厚重的漆黑棺材!十分扎眼!

我的第一反应是我爷爷又回来了,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然后还没站稳,就被吴听寒一脚给踹进了院子。

而她踹完之后,与我擦肩而过后,便径直朝着堂屋里走去。

我小声提醒她,讲,有可能是我爷爷又回来了。

但她依旧置若罔闻,而是走到棺材旁,伸手拍了拍棺材,从脚拍到头,前后一共拍了三下。

说真的,我被她这个动作都给吓傻了!

那可是正儿八经的棺材,你丫的竟然用这么不正经的方式去拍打棺材,你丫的是不想活了吗?

再说了,如果里面躺的是我爷爷,以我爷爷的脾气,你这么轻挑的去拍他老人家的棺材,他能放过你?

就在我为吴听寒捏一把冷汗的时候,更刺激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吴听寒拍完之后,竟然直接冲着棺材讲,糕子是生是熟?

好家伙,你当这棺材是蒸糕店的蒸笼?里面躺的尸体是发糕?

这吴听寒绝对不对劲!

她从看见那块牌位开始就不对劲!

会不会是被那块牌位给吓掉了魂,所以才会做出这么怪异的行为来?

就在我准备上前把吴听寒拉离棺材的时候,我听见棺材里面也传来了敲击声,前前后后也是三下,只不过是从头拍到脚。

敲击声过后,里面就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讲,拖跟条子,半生不熟。

吴听寒讲,山上砍柴山下烧火,念招点子。

话音刚刚落下,那厚重的棺材盖子嘭的一声就被推开,径直坐起一人,披头散发,眼睛凹陷,黑眼圈都快要占了半张脸!要不是仔细看,我都要以为他是鬼非人!

他先是看了一眼吴听寒,然后冲我大喊,狗日滴,你小子阔以哈,居然哈没死!

听到他这声音,我才敢确认,他就是王先生。

我讲,王先生,几天不见,你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

他从棺材里跳出来,讲,你哈好意思问我?从你走咯,老子就没一天安生过,你要是再不转来,我就要下去跟你爷爷作伴咯。

说完这话,他突然指着吴听寒讲,她是张哈子么子人?

我闻言一惊,讲,王先生,你是能掐会算迈?啷个晓得她和张哈子有关系?

王先生讲,她刚刚自己讲滴。

我一脸懵逼,吴听寒刚刚是说过话,但什么时候提到过张哈子?

后来我才知道,我以为吴听寒那没头没脑的胡言乱语,原来是他们圈内人的行话,俗称掉侃儿。

糕,指的是老人,吴听寒多加一个‘子’,是老东西的意思。

问糕子是生是熟,就是在问里面躺着的老东西是死是活的意思。

拖条,是睡觉的意思。拖跟条子,就是睡了一觉。半生不熟,也就是半死半活的意思。

山上砍柴山下烧火,指的是祖传的手艺,原意指他们匠人这个圈子,但加上后面那一句‘念招点子(瞎子的意思)’后,就特指渝州张家村的张哈子。

所以王先生才会知道吴听寒和张哈子有关系,但具体是什么,他不清楚,只能问我。

我讲,张哈子出了点状况,让她过来看看。

他点了点头,小声问我,她叫什么名字?

我一脸懵圈,讲,她都知道你的名字,你不知道她?难道你们不认识?

王先生,我从没见过她,我啷个认得到?

我讲,她喊过吴听寒。

王先生一听,神情就微微一怔,随即念叨了一句十分不符合他身份人设的话,他讲,吴钩凭栏,寒江听雪,好名字!

讲完之后,他就一脸激动的对吴听寒讲,‘芝玉听香’,你是湘楚吴家‘听’字辈滴?吴秉臻老爷子是你么子人?

吴听寒闻言没说话,而是左手手腕一抖,那支红头画笔就从袖口落入她手中。随即她手腕旋了一个花,画笔便横在她身前。

王先生看见这红头画笔,如同见了鬼魅一般,竟是下意识的后退两三步,直到撞到我身上,才堪堪停下,然后揉了揉眼睛,才又伸长了脖子朝前看去。

这还不止,看了七八秒之后,他还侧过头来,低声问我,小娃娃,那支画笔滴笔头,是不是红色滴?

我不知道王先生在搞什么飞机,于是也打趣讲,如果我没有色盲的话,那就应该是红色。

听到我这话,王先生瞬间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手舞足蹈,自言自语,讲,红色,真滴是红色!没想到我王明化也有一天能看到湘楚吴家传说中滴判官笔!

原来这玩意儿叫判官笔,我就说当初见到它的时候怎么总感觉有些眼熟。

不对啊,他们吴家不是画匠吗?手里拿的应该是画笔才对啊,怎么会是判官笔?那玩意儿不是神话传说中,地狱中判官手里持有的东西吗?而且据说一笔就能判人生死,连当初大闹天宫的孙悟空,都被这判官笔一笔勾死,威力大的一逼!

难不成吴听寒手中的这支红头画笔,也有这么厉害的作用?

王先生冷哼一声,讲,不然你以为画皮画骨又画魂只是一句空话?

我闻言大吃一惊,讲,真能做到一笔就判人生死?

王先生讲,要是做不到滴话,又啷个可能喊过判官笔?

听到这话的我彻底呆住了,我知道吴听寒手中的那支画笔很厉害,但我万万没想到这笔竟然能强悍到这种程度!

难怪当初我让吴听寒能不能送我一支的时候,她看我的眼神会露出那副看白痴的眼神----换做是我,别人伸手问我要这么厉害的东西时,我也会把那人当做白痴。

王先生没有理会我的震惊,而是小心翼翼的试着往前走了两步,然后一脸谄媚的对吴听寒讲,所以,你就是吴家里,仅有滴两个能画魂滴一老一小中,那个‘小’?

吴听寒没有正面回应,只是淡淡的问了句,你有意见?

王先生闻言急忙摆手,讲,没得没得!我啷个可能会有意见?我也不敢有意见撒。

王先生的态度让我很是意外,毕竟这小老头在我面前的态度可是强横的很,我稍有不如他的意,冷嘲热讽那是说来就来,丝毫都不客气的。

但在吴听寒面前,简直就像是小学生遇到了自己的班主任,岂是一个‘乖巧’能形容的?

吴听寒并没有因为王先生的好脸色,就对他态度温和一点,依旧是冷冰冰的讲,来的路上遇到了一点事,你先把他处理一下。

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她抬头用下巴点了点我的方向。

王先生依旧是一脸的笑意,态度极其友好的讲,吴前辈你这是讲滴么子话,有你到这里,哪里轮得到我出手撒?

吴听寒讲,来的路上我遇到了一口棺材。

王先生一听这话,谄媚的脸色顿时就变得严肃起来,他问,什么样的棺材,横棺还是竖棺?

吴听寒讲,横棺。

王先生讲,那哈好那哈好,不是竖棺就好。

吴听寒又讲,在棺材后面还站着一个纸人,手里举着一块牌位。

我看见王先生听到这话后,脸色瞬间就变了,原本就无比憔悴的他,瞬间没了血色,就连嘴唇,都开始轻微颤抖起来。

他声音发颤的讲了四个字:纸人送灵!?

吴听寒点点头,说了句我在外面帮你守着后,就径直朝着院外走去。

看她经过我面前,我问了句,要不要我帮你搬把椅子?

她和之前一样,还是没有理我。甚至于看都没看我一眼,就那样径直朝着外面走去。

等她走出院子,带上院门后,我问王先生,我是哪里得罪这女人了吗,她怎么对我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

他讲,不是你得罪她咯,而是她现在不能看见你,也不能和你讲话。

我闻言一愣,问,为么子?

之前都还好好的啊,她还给我分析了那粉馆老板娘的身份,怎么就突然不能看见我,也不能跟我说话了?

王先生讲,因为她都亲手把你埋咯,哈能啷个和你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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