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21章 回忆
这一个晚上，林声一开始睡的并不踏实，现实和梦总是混乱的出现。
杨言再一次出现了，她害怕的疯狂跑着，在一个黝黑的巷子口，眼看着他手里的刀就要砍过来，周迟又出现在了她身后，这一次，他重重的倒下，鲜血直流。
她吓坏了，抱着倒在血泊中的周迟，颤抖着打报警电话。
那一刻，仿佛真的要失去他，巨大的痛楚直击胸膛，无数的悔恨砸向他，为什么没有对他好一点，为什么没有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从此以后，如果没有他，那该怎么办。
一切真实的可怕。
她和周迟的爸妈焦急的等在医院的走廊，她仿佛还闻到那难闻的消毒水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说，还好抢救及时，他终于从抢救室被送了出来。
面色苍白，依然昏迷不醒。
听说周迟醒了，林声再次来到医院，带着自己熬的汤。却看到病床前，是很久没见的沈清越，任楚，和他的女秘书。三个女人在他的床边悉心照料，看到她进来，恨不得杀了他。
女秘书走过来，伸手仿佛要掐死她。
“都怪你！都是你的错！”她表情狰狞，手上的劲儿很大。而旁边的任楚和沈清越，冷漠的看着她。周迟就在床上，淡淡的看着这一切，一双桃花眼变得冰冷刺骨，嘴角的笑，是淡漠而冰冷的。
那样的眼神，那样的表情，是林声从未见过的冷。
“就是你这个保姆的错！”
“不，不是的，周迟，救我。。。”
“周迟，周迟！”
那种窒息感非常真实，林声在梦中大口大口喘着气。猛然间，她醒了。脖颈处的压迫感，胸口的窒息感，仿佛是真的存在。随着她胸膛的剧烈起伏，搭在她身上的劲瘦的手臂终于挪动了。
原来这个沉沉的压在心口的手臂，才是罪魁祸首。
她的头还因为喝了酒而有点困顿，这是谁的手，难道我还在做梦？
旁边的男人仿佛刚入睡，现在缓缓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做梦了？”他低声的询问，听到她口中叫着自己的名字，心情愉悦了。她梦到了什么，居然还叫着自己的名字，怕不是春梦吧。
林声脑子还有些混沌，这是谁的声音？她肯定还在做梦，但这个梦，好像不那么恐怖了。
你看，周迟就在自己身边呢，长长的手臂有力的搂着她，她仿佛能感受到他手掌传来的真实的温度。所以他没有对他冷漠，也没有受伤啊，那，她就要大胆一点，反正是做梦。
她心里因为做了噩梦而空落落的，此刻转过身，死死抱住了他。心里的空缺，瞬间被填满，鼻尖好像真的，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道，令人心安。
她满意的笑了笑，小手上上下下的摸了摸，啧啧，这个梦真是的可怕，怎么还真的仿佛摸到了硬硬的肌肉和腹肌的纹理呢。
她反反复复摸了几下，终于又睡了。
周迟愣了愣，看了看怀里蹭来蹭去的女人，这是又做了什么梦呢，八成是春梦吧。
他控制着她作乱的小手，安抚着她睡去。
这双手，皮肤好的又滑又腻，还到处撩拨，有几次，他甚至坏心的想趁着她入睡要不干脆就。。。
但是他忍住了，这是林声，又不是那些女人，他心里始终绷着一根线。
他忍了又忍，实在不得已，再次拿出了手机，打开刚才的搜索，继续默读佛经。
突然他收到陈晚发来的一条信息。
【作为林声的朋友，知道你为她挡了一棍子，给你个福利吧。】
【图片】
陈晚发来了两张照片。周迟打开一看，竟然是高中时期他们几个的合影，第二张是毕业照。
【谢了，陈大律师这么晚还在工作？】
【律师都是熬夜狗，拜拜】
第一张照片里面有林声、周迟、孙西兮、郑林杰、陈晚还有班长和几个当时玩儿的不错的男生。
这张照片周迟都没有，现在看到立刻觉得无比珍惜，仿佛带着他回到了当初高中的青涩年华。
那时候，他们都是朋友，那是他当初没有太多在意，现在却无比怀念的时光。
他又看到了，高中的林声。
这张照片就是在篮球场拍的。
高中的篮球场，永远是青春荷尔蒙最浓的地方，男生总想在这里，证明着自己，而女生也最喜欢在这里，给男生，送上一瓶矿泉水。
他看着照片仿佛回到了高中。
他还记得那是高二的一场篮球比赛初赛，周迟和郑林杰是主力，初赛打三班。他们八班平时和三班，就总是各种竞争，运动会竞争，优秀班集体也竞争。
三班的班长看到他们班的班长，有时候还阴阳怪气的。他们年轻气盛，总喜欢因为这些而一较高下。
之前运动会开幕式，他还记得，林声编了队形，安排大家排练，结果最后三班赢了开幕式，他们班屈居第二，当时的林声眼睛红红的，一天都没怎么说话。
这次初赛就遇到他们，周迟他们男生都憋着要争一口气，而周迟也不知道自己这股气是在哪里，反正就是要赢了他们，必须赢。
他那几天每天带着参加比赛的男生练球，练配合，回到教室，自己的桌子上永远都有一瓶矿泉水。他问坐他前面的林声，“是谁送的？”
林声眨了眨眼睛，说：“谁知道是哪个女生给你的呢？我没看到。”
周迟看她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看了看她面前的作业，啧，就知道写作业，小书呆子。
也没当回事，拿起来水就喝了，后来就顺其自然，没再询问。
“你怎么没看我打球？”他拿脚踢了踢她的凳子，漫不经心的问。
感受到凳子的震动，林声无奈极了，回过头来看着他。
“那么多女生看还不够吗？我挤不进去。”说完又转了回去，马尾辫在空中划了一道俏皮的弧度。
他看着手痒，抓了一把，女生皱着眉头转过来，啪的一下就打到他的手上，不疼，痒痒的。
看着她这个炸毛的样子，他开心的笑了半天，校服也不好好穿，拉链没有拉，敞着，露出里面的短袖，汗有些浸湿了衣衫，少年的笑，更是阳光明媚。
林声皱了皱眉头，又转了回去。
后来的几天，他仿佛在球场边看到了一个高高的马尾，一闪而过。如她所说，场边女生的尖叫总是此起彼伏，周迟知道大部分都是为他。
打完球，也有很多女生羞涩的递过来各种各样的水给他喝，女孩子们的眼神里是什么意思，他这个从小被人爱慕大的人，太熟悉了，他是有点享受的，男生的虚荣心，他承认。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只喜欢回去，喝那一瓶没有味道的矿泉水，然后打完球的手总是很痒，想抓一抓那个马尾辫子。
终于到了比赛的那天，天气特别晴朗，阳光晒下来，照射着这一帮少男少女。
中午八班的同学早早的吃完饭，拿着精心制作的横幅。那时候的横幅，都是自己一笔一画的画出来的，高高的举在手里，仿佛是什么可以给予力量的神器。
林声和孙西兮也拿出来自己画的，高高举起来。林声的画上面写着八班加油，郑林杰加油。
他记得林声还给所有人都买了矿泉水，拉着孙西兮和陈晚，一起搬到球场边。
孙西兮带着女生喊加油，喊口号，拿着小喇叭，努力要超过三班女生的声音。
“八班加油！”
“周迟加油！”
“郑林杰加油！”
“八班必胜！”
男生们听到女生们的加油，仿佛真的来了力气，充满了力量。
三班的女生，是年纪出了名的美，文科班的女孩子，好像天生比他们理科班的女孩子早熟一些，高中已经知道打扮自己，化了淡淡的妆。
而孙西兮她们还是素面朝天的样子。
周迟他们当时私下里也没少讨论三班的女生，现在回想起来，他好像只能回想起，素面朝天的女生中间，小的眼睛弯弯的，小酒窝或浅或深的林声。
她好像一跳一跳的看着他们，马尾辫也一上一下的。
中场休息的时候，男生们打开矿泉水喝着，汗水顺着额头留下来，他们撩起短袖擦着，少年精瘦的身材，都是慢慢的荷尔蒙，女生们看的面红耳赤。
那时候的周迟，腹肌就非常明显。
好多别的班的女生，也加入了八班的队伍，喊着周迟加油。渐渐的，他好像听不到她喊周迟加油了，她也不一跳一跳的了，而是站在孙西兮旁边，安静的看着比赛。
他没多想，连着进了几个三分。
赛场一片沸腾。
中场休息，林声把自己准备的纸巾给了队员们，认真的每个人都发了一张，到了周迟，他正要笑着拿过来，突然另一只纤细的手伸了过来。
“周迟给你，新的。”是隔壁班的美女。
周迟笑着接过了美女的纸巾，隔壁班美女高兴的和他聊了几句。
林声没说什么，转身把直接给了下一个队员，另一个他们班的主力，就是班长，她好像还微笑着说，你打的很好，继续加油，我刚刚看你传球那一下真的棒呆了。
班长被夸了，脸都有点红。
林声后来好像就走了。
最终他们赢得了比赛，以周迟一记轰动全场的三分收尾。全班都很激动，班主任也很激动，和他们抱在一起，特赦他们今天可以不上晚自习，还给他们每个人都买了可爱多，全班立刻沸腾。
比赛结束了。
照片就是这个时候照的，不知道是哪个同学带了相机。
孙西兮激动的拉着大家照相。
孙西兮左边拉着陈晚，右边拉着林声，孙西兮的后面是郑林杰，林声的后面正好是周迟，然后是其他几位刚才比赛的男生们。
照片里，郑林杰没有看镜头，而是温柔的看着他前面跳脱的，笑的一脸灿烂的孙西兮。林声的眼睛笑的弯弯的，两个小梨涡清晰可见，马尾随意的搭在她的肩膀。而他呢，大手竟然放在林声的头顶，使劲的揉着她的发顶。
高中的林声，就是瘦瘦高高的，小小的白净的脸，下巴还没有现在尖，带着一点婴儿肥，每天套在宽大的校服里面，一脸认真的上课写作业，干什么都极其认真，就是个乖乖女。
拍完照，林声他们还在收拾球场。
三班的班花走向了周迟。
“你很厉害啊，周迟，喝点水吧，今晚放学可以一起走吗？”她就俏生生的站在他面前，递给了他一瓶脉动。
周围的男生都在起哄。
“喔～周迟～班花哎”
他当时仿佛笑的很开心，拿过了脉动，回复了好啊，放学等他。
周围的起哄声更大了，隔壁班花脸上带着微红，转身离开了。
周迟玩味的看看手里的脉动，打开喝了一大口，正好渴了。等他转过身，孙西兮他们还在，却再也没看到林声，怎么走的这么快。
一整个下午，他还记得林声都认认真真的听课，连椅背都没靠一下，然而老师叫她起来回答问题，她却没答上来。
他有些意外，啧，这个乖乖女，今天怎么看着认真，还开小差呢。
下了课，他用笔戳戳她的后背。
“刚上课你干嘛呢？”他懒懒散散的问。
“想点事儿。”她没回头，闷闷的说。
“你上课不听讲，想什么呢？想帅哥呢？”他开玩笑的反问她，却没想到她回过头来，认认真真的回答他：“对。”然后又扭过头去，跑出去接水了。
留下周迟一脸震惊，这乖乖女怎么回事。
周迟现在想想，也许林声那时候就有暗恋的人了，小姑娘当时还沉迷帅哥成这个样子，到底是哪个讨厌的家伙，欺负我们单纯的小姑娘！
那天放学，周迟跟着等在班门口的三班班花走了。记不清班花的长相了，大概就是甜甜美美的，化点稚嫩的妆，那时候男生都喜欢的样子吧。
他带着班花在学校附近的甜品店坐下，点了女生都可能喜欢的甜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他就那样恣意的坐着，听着对面的女生聊天。聊什么忘记了，反正就是一些他都听过很多遍的，从很多女生嘴里说出来过的话吧。他渐渐的失去了兴趣，但依然满脸带笑的看着对方，班花以为他很喜欢自己吧，笑的更加羞涩。
真是，没挑战性。
他无聊的看向窗外，然后他记得他看到了林声，推着自行车走着，旁边好像是一个男生。男生指了指甜品店，她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
看到周迟和班花的时候，林声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收回目光，仿佛没看见他。然后冲旁边的男生摇摇头。
啧，什么意思，前后桌的好朋友还当没看见是吧。
他记得自己当时心情突然就坏了起来，就推门走出了甜品店，大长腿几步就拉住林声的自行车。
“干嘛？没看见我这么个大帅哥？瞎了？”
林声转过头，秀气的脸上满是无奈，又皱着眉头，张嘴就开怼：“周大公子，又闲的没事干了？你吃你的小蛋糕去。我见过的帅哥多了去了，你别得瑟。”
“呦呵，谁啊？你见过哪个帅哥了？”
“为什么要告诉你。”林声做了个鬼脸，骑着车就走了，旁边的男生看看他，骑着车追上她。
他后来也没什么心思吃甜点了，和班花草草散了。
第二张照片是高三的毕业照。
她在第二排的中间，一年的时间，脸上褪去了一些青涩，下巴变得尖了，眼睛还是又大又澄澈。
那一天，他记得是马上要高考的前一个月左右，摸底考试考完公布成绩。大家都考的不错。
老师前一天通知照毕业照，要穿长袖的外套校服，不可以穿短袖。大热天的真是服了。
课间操时间，高三挨个班级下来下来拍毕业照。
林声下来的时候好像被别人撞了一下，然后那个人手里的冰激凌就直接弄脏了她的长袖校服。孙西兮惊呼：“怎么办，怎么拍照啊。这上哪儿借长袖校服去啊。”
林声也很无奈，一肚子火，不知道该冲水发这个脾气。
“没事，我去隔壁班厚着脸皮借一个，你先下去啊。”
“啊，我跟你一起去吧，不然来不及了。”林声和孙西兮又匆匆忙忙跑回去。林声跑到隔壁班门口，还有些局促。
这时候周迟正要下去。
“哎，你俩在这干嘛呢？”
“哎呀刚才有个不长眼的学弟，把林声衣服弄脏了，我俩借衣服呢。你认识的人多，你帮借一个啊。”
这时候就见林声找到她平时还算认识的小姐妹，刚要开口借。
结果自己的头上就被罩上了一个长袖的外套。他们学校的长袖外套不分男女，都一样的，要多朴素有多朴素。
林声转头，是周迟把自己的外套脱了给了她。
“快点下去啊，你有我认识的人多吗？”
然后就见他随便抓了个男生，不由分说就脱人家衣服，男生无语的很。
“周迟你就是个流氓。”然后不情不愿的把衣服给了他。
林声有些迟疑：“周迟，你这，我直接穿这个同学的衣服不就行了吗？你怎么还当中间商啊？”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这么做，“赶紧的吧，楼下催了。”
哦哦对对，于是他们三个慌忙的跑下楼。
老师有点生气：“就差你们仨个，赶紧进队伍。”
于是林声就穿着松松垮垮的校服，站在第二排的中间，笑的倒是挺甜的。
站在最上面一排的周迟，也不知道为何心情特别好，那一张照片，他笑的简直不能更灿烂。
拍完了照片，他看到林声穿在他的校服里，本来还挺高的，没想到还显得挺较小。
他过去又拽了拽她的头发，然后她乖乖的把校服脱下来还给了他。
“谢啦，请你喝饮料啊周迟，你喝什么？”
周迟想了想：“矿泉水吧。”
她愣了一下，“好。”
然后跑去小卖部，给他买了两瓶矿泉水。
“干嘛买两瓶？”
“你也要给隔壁的男生一瓶啊，要感谢他。”她一本正经的说着。
啧，周迟还记得当时自己心情又有些不爽，不情不愿的接过了那两瓶水，但是还衣服的时候，根本没给对方那瓶矿泉水。
他站在教室外面，喝了一整瓶矿泉水，上课的时候就举手，说想上厕所，他还记得他那个罪魁祸首的前桌笑的身子都一抖一抖的，嘴型仿佛还在说，傻子。
周迟还记起一件事，那时候他刚学会抽烟，就被林声发现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希望她看到这一面。
他还记得有一天晚上， 他一脑抽，就跟任楚告白了，然后还被拒绝了。
他也不是说多喜欢任楚，但就是大家都说任楚好看，他也觉得确比之前的那些班花啊什么的都好看。大家就说骆家那小子在追，周迟不试试吗？
他一想，试试就试试，从小他家老头就说骆家那小子怎么怎么好看，他都听腻了。
然后他就在那天放学，约了任楚到楼下，结果任楚就是直接拒绝了他。
他当时心情很差，但不是因为被拒绝，而是因为他想着老子这么帅，怎么就比不过姓骆那小子。然后拿出烟，刚抽，就看到林声的身影从楼梯走了下来。
他不知道当时自己是什么心态，看到她的瞬间，他心里有些慌乱，赶紧灭了烟。然后尴尬的咳嗽了几下。
“林声，你怎么才走啊？”
他记得林声当时在楼梯上看着他，眼里好像有什么情绪，他看不懂她当时的眼神，不是鄙视，也不是无语，好像是突然的疏离。
后来，她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我做值日，不像你花前月下。”
得，还是被看了个正着。
“你个学霸乖乖女，我看你眼里也没有花前月下吧。”他又恢复了那散漫的样子。
“对，我是未来要去尼姑庵当主持的，就不劳您费心了。”
尼姑庵当主持，亏她说的吹口。但他的心情，就因为她这么一句俏皮的话，就轻而易举的变好了。
周迟躺在床上默默的来回看着这两张照片。
他突然意识到，在他的回忆里，林声说什么，做什么，什么表情，依然那么清晰仿佛如昨天，而其他人，甜品店她旁边的男生，隔壁美女，三班班花的样子他都完全记不清楚。
那时候的任楚，在他的记忆里都尤其的模糊。
那种对她的占有欲，仿佛在高中，就开始种下了种子，而当时稚嫩的，自认为游戏人间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一点点的情绪。
他放大了照片，仔细看看，又看看此时睡在他怀里的林声，高中的她和成年的她，五官渐渐重合，她还是那个她。
而他，终于看明白了自己。
好在，她还在，还不晚，现在还在他的怀里。
他亲亲的吻了吻她的额头，终于有了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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