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吏治
皇上一连七天夜宿在春熙宫里,如此盛宠,就连太后娘娘都给惊动了。
后宫子嗣单薄,只有两位公主,还未有皇子诞出,皇上登基后一心扑在朝政上,偶尔临幸后宫的妃子,第二日也必定会送上避子汤。
如此张扬地宠幸一位昭仪,属实罕见。
何况贤妃的肚子还没有动静,后宫里非议声四起,皇上索性抬了她的位分,再次封她为妃,品级位列四大妃之首。
太后命了一位老太医隔三差五地去到春熙宫,替贤妃娘娘诊平安脉,这一日日地盼着,还是没盼出个动静来。
“太后娘娘盼孙子心切,只是这喜脉,最快也得等到月事干净后一两月,老太医方才诊得出,太后娘娘这还有得等呢。”
说话的是太后的心腹万嬷嬷,她削好了一个王母桃,递给了太后娘娘。
“皇后和董贵妃近来有没有为难贤妃?”
“贤妃日日都去兴庆宫给皇后娘娘请安,董贵妃还是那般尖酸,见了贤妃免不了嘴上损她几句,皇后娘娘放任不管,倒是这贤妃逆来顺受,倒是个沉得住气的主儿。”
太后吃了口色赤多汁的王母桃,悠悠地开了口,“贤妃这孩子,天大的福气她都接得住,揣着明白装糊涂,将来准能成事儿。”
“哪像董贵妃,明明是家族的一枚弃子,还妄想成为皇上的心尖宠。”
太后垂怜地摇了摇头,“也不知董方卓是有意,还是无意将她养成这般恣意跋扈的。”
万嬷嬷替太后娘娘锤起了肩,“谢大都督在前堂立下了赫赫功勋,贤妃在后宫又独得盛宠,看来这次皇上是有意抬举谢家了。”
这话说到了太后的心坎上,她忽地问了一声,“轼儿和谢六小姐的婚事后来怎样了?”
“镇北大将军把这亲事给搅黄了。”
万嬷嬷可惜道:“想来谢家老夫人和长公主生了嫌隙,不愿谢家六小姐嫁进国公府,镇北大将军到府上提亲,老夫人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这门亲事。”
“说是等谢兰若从闽西剿匪回来,就可以过六礼定亲了。”
太后瞧着眼前这大好的局势,只怪自己当初老糊涂了,“此事怨我,当初谢家老夫人进宫,哭求退亲时,我就不该心软,应当听轼儿的才是。”
万嬷嬷也深感惋惜,“殷小公爷向来有远见,思虑颇深,想必早就看透了这亲事背后的利害关系。”
“不过这事,也未必没有转机。”
太后看着琉璃盏里鲜艳欲滴的王母桃,“你想想,当初轼儿执意要娶谢家六小姐,怎么镇北大将军上门求亲,他就没动静了?”
“太后,这是何意?”
太后娘娘指点她道:“谢兰若在闽西执掌一方军政大权,她日后若是一家独大,皇上岂会允许谢家和镇北大将军联姻?那北境和西南以后怕是都得变了天。”
万嬷嬷顿悟了过来,“难怪殷小公爷隐而不发,他在等时机成熟了再议此事。”
“你且看吧,这谢六小姐的亲事最后还得落回国公府里。”
太后娘娘吩咐下去,“把这些王母桃送到春熙宫去,要是贤妃的肚子争气些,一举生下个皇长子,这局势就稳了。”
万嬷嬷笑着奉承道:“太后娘娘吉言,贤妃娘娘定能怀上龙子。”
远在千里之外的闽西,没有了勾心斗角,谢兰若这匹脱缰的野马,快活得赛神仙。
清剿完余下的匪寇后,这片饱受摧残的大地上焕发了蓬勃生机。
谢兰若经手吏治,下达的第一项政令就是减免赋税。
不单单是佃农,还包括商户,这一举措一经颁布,极大地鼓励了耕作,还助推了商业的兴起。
最直接的改变就是,原本人口凋零的闽西各郡县,一下涌入了许多外籍商户,当地知州和县令为了将户籍登记造册,每日里忙得飞起。
第二项政令是兴办学堂。
流寇长年欺男霸女,导致各郡县各村落剩下的都是老人与孩童居多,她办的是草堂,无需束脩,先在方知县试行,请了裴轶、方仲书教习礼、乐、书,郑瘸腿、老薛头教习射、御,周大嗓门教习算数。
第三项政令是兴建土木,疏降渠堰。
除了被拉出去斩首的刀森、黑七和三塔等人,余下众匪徒皆被拉去兴修水利,此事由戍卫营派人轮值监管,他们死罪可免,要想活下来,就得先扒下一层皮。
整个闽西一派欣欣向荣,其中的磕绊争执,也就谢兰若一人深有体会。
尤其是那两伙人对着干的时候,她这个中间决策人,恨不能当堂遁走。
招安乌山寨最大的不幸,就是把议事堂的风格沿袭到了大堂上。
以老薛头、郑瘸腿、周大嗓门为代表的戍卫营保守派,和以贾道士、金鞭子、斧头孙为首的金龙寨激越派,两队人马八字不合,常常就一个问题吵得拍案而起,恨不能动手把对方掀翻在地上才解恨。
譬如赋税问题,周大嗓门仨人的意思是开源节流,怎么着都得收上三成税收,不然明年怕是难以还上朝廷征缴的两年赋税。
斧头孙仨人立马跳出来,说欠点钱怎么了,又不是还不起朝廷的银两,勒紧了裤腰带,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盼头?
裴轶坐在下首,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作派,自斟自饮地喝着他的乌龙茶。
谢兰若这次站在了激越派这边,可把那仨老头给气得直瞪眼,连着七天给她摆脸色。
她过了一月水深火热的日子,等三项政令下达之后,人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了。
用裴轶的话说,谢大都督是去考察民情,核查各项政令是否落实到位去了。
一人一马,她走遍了闽西的各个州府郡县。
在田间地头听农人唱秧歌,翻山越岭,跟猎户挺进深山老林捕获猎物,也会在黑夜漫长的临水亭榭里,和老翁对钓一江游鱼。
她间或两三天回一趟州府,其他时间,用老薛头的话说,鬼知道她去了哪里。
陆申游去找周大嗓门报账,刚下马车,就见一队骑兵威风凛凛地策马赶了过来,而后整齐划一地勒马停在了府衙门口。
一身穿流云丝缎锦衣的将领,眉目疏冷地睨了他一眼,“谢大都督人在哪里?”
陆申游被这人的气势震慑在了原地,他张了张口,半天挤出了一句话,“大都督外出巡游,连着三日未回府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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