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程太医
太后娘娘派人过来,请老夫人到永宁宫叙叙旧。
谢兰若咳疾复发,掩嘴站在一旁轻咳不止。
老夫人遂命了她先行回府,携着柳氏一道,在宫人的指引下去了永宁宫。
殿门外,琼琼白雪披覆上黛瓦红墙,放眼望去,满目皆是萧瑟。
农嬷嬷撑伞走在外侧,挡住飘零的飞雪,不让雪水沾湿谢兰若的衣裳。
狂风卷挟着雪粒子迎面吹来,谢兰若低着头往前走,遇见走过来的宫女嬷嬷,她掩面三声咳,恨不能把肺都给咳出来。
“谢六小姐——”
一道清冽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谢兰若循声回头,便见一顶软轿晃悠悠地停在近前,殷轼从轿上走下来,他擎着一把竹骨绸伞,来到她身前站定。
她施施然地行了一礼,“见过殷小公爷。”
殷轼见她柔白的脸颊上浮着一抹红晕,关切道:“怎么,六小姐的咳疾又犯了?”
“冷则咳,暖则缓,长年累月攒下来的病根,没办法好得彻底。”
谢兰若绞拧着绣帕,低低地垂了眼道,“不用缠绵于病榻,如今这般身子,于我而言已是大好。”
“六小姐既知身子受不得半分寒气,为何还要冒雪前行?”
殷轼拉起了她狐氅的遮风帽,将她兜头遮了个严实,末了不忘将帽沿的那一圈毛领给她系上。
谢兰若被他唐突的动作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不小心撞了农嬷嬷一个趔趄,她脚下不稳地晃了晃,殷轼立即稳住了她的胳膊,将将地扶住了她。
“雪天路滑,六小姐应当小心才是。”
她轻巧地避过了他的手,“多谢殷小公爷提醒。”
落雪犹在下个不停。
殷轼将伞举过她的头顶,惊得她向上抬了一眼,火红狐狸毛圈领映衬下的那双眼,像升起的星辰般璀璨。
“上轿,我送你出宫。”
“多谢殷小公爷的好意,我这身子骨还没弱到走几步路都要咳喘的地步。”
“这雪越下越厚,谢府嬷嬷手上的那把油纸伞,怕是还没出宫就得被雪压折。”
殷轼将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六小姐不喜坐轿,我便执伞送六小姐一程。”
若是让他执伞将她从宫里送出去,一路上这么多太监宫女看着,不用等贤妃娘娘来问,太后娘娘就会上赶着来给她赐婚。
他在用她的名声清誉,要挟着她。
谢兰若不得已地坐上了那一顶软轿。
殷轼和她隔了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慢步走在了最前端。
他没撑伞,任由大雪落在身上,眉间沾染了白霜都浑然不在意。
她不信这样的人会为了避雪,乘着软轿出行,于是问了抬轿的太监,“殷小公爷喜欢坐着软轿出门?”
领路的大太监回过身来,殷勤地道:“六小姐有所不知,小公爷出行向来不坐轿。”
她拍了拍扶手道,“那这次又是为何破例?”
大太监笑着回话道:“长公主近来梦靥难寐,殷小公爷是个孝子,此次进宫就是专程为了长公主的病情,请太医院的老院使过去看诊的。”
“程太医已过了花甲之年,腿脚不便,小公爷这才抬了顶软轿,要请他去国公府给长公主看诊。”
谢兰若心下慌了,“你们这是出宫,还是去太医院?”
大太监一脸堆笑地道,“去太医院请了程太医,再顺道一起出宫。”
谢兰若哪还坐得住,她当即喊了四个太监,“停轿——”
太监们没有殷小公爷的吩咐,不敢放轿,他们僵在了原地,俱都看向了殷小公爷,等着他的命令。
殷轼回过头来,扫了一眼轿夫,厉声道,“怎么停下来了?”
“是我让他们停的轿。”
谢兰若想要下去,奈何软轿停在半空中,就是农嬷嬷给她搭把手,她都不能失了仪态地跨下去。
“殷小公爷抬了这顶软轿,是要去太医院请程太医,既然不顺路,我也不便占着这顶轿子,还请殷小公爷松口,放我下来。”
“六小姐不介意的话,就陪我走一趟太医院。”
殷轼脸上的笑意渐收,“难得太医院的程老云游四海归来,他初进宫,六小姐便误打误撞地赶了过来,这么难得的机会,怎能不让他给六小姐把下脉,指不定这咳疾就治好了。”
他分明是在给她下套。
谢兰若进退维艰,她冷冷地看着他道:”那就有劳小公爷费心了,起轿。”
太医院里,院使领着一众御医在坐习堂里听程太医讲学。
铜鼎炉里静静地燃着安息香,缕缕青烟缠绕地往上升腾。
一堂课罢,众御医听得心悦诚服,直呼程太医的治法方案精妙至极,纷纷围着他请教,坐习堂里絮语声不断,很是热闹。
这时门外有医士进来通传,“院使,殷小公爷带了谢家六小姐前来请程太医看诊。”
院使探了下程太医的眼色,这老头的脾气倔得很,他向来只给有缘人看诊,当年就是在宫里得罪了太多的世家贵子,处处受排挤,才在太医院里待不下去,在外做起了游医。
“程老,殷小公爷纡尊降贵,都亲自登门来请您了,要不您就给谢家六小姐诊一下脉?”
程太医捋着花白的胡须道:“皇上将我从深山旮旯里请出来,是为了让我给贤妃娘娘看诊,我这一脉摸下去有多珍贵,那谢家六小姐怎能承受得起?”
院使勉强地挤了笑道,“程老,这位谢家六小姐是贤妃娘娘的堂妹,不是外人,您给谢家人看诊,看谁不都一样吗?”
程太医捋着胡须的手顿了顿,“你说的那个谢家,是北师军的那个谢家?”
院使见他松了口,这差事就好办了,“可不就是满门忠烈的那个谢家。”
静默须臾后,程太医沉了声道:“让她进来。”
院使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去给殷小公爷传话,顺道把谢兰若领到了坐习堂里。
谢兰若原以为就是一个老太医,她随便应付了事,进门看见一屋子的御医围坐在一起,中间坐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看那架势,就不是她能随便唬弄过去的人。
她不免心虚,掩嘴重重地咳了起来。
程太医朝她点了点头,“这位就是谢家六小姐?”
谢兰若咳嗽不止,没法回应他,殷轼就站在身后替她说道,“程太医,这位就是谢家的六小姐,咳疾经久不愈,还请太医替她把把脉。”
程太医挑了白眉道,“坐过来。”
谢兰若被逼着坐了过去,她刚将手腕搭在脉枕上,御医们的脑袋便齐齐地聚拢了过来,她吓得要收回手,殷轼手里的扇柄抵了过来,恰好压在了她的肘窝上。
“六小姐,莫动。”
他眼神清亮地看着她,全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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