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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对峙(上)


整个大帐里充斥着细犬的吠叫声。

姜延神色自若地冲着它低喝了一声,“住嘴——”

细犬仍是龇着牙,冲他狂吠个不停,直到谢兰若开了口,“乌卷,下一个。”

细犬这才接着朝下一个人嗅闻过去。

结束时它就揪出了姜延一个人而已。

谢兰若朝李元绪拱手道,“回禀大将军,匈奴暗藏在北师军里的细作,就是统领姜延。”

众将哗然,皆认为此事荒谬至极,只有李元绪知道,她这话没开半点玩笑。

“谢将军,口说无凭,证据呢?”

“细犬逮着谁,谁就是细作,”谢兰若转头看向了老薛头,“至于证据,还要麻烦师父走一趟。”

大鱼落网,接下来就是全线收网了。

老薛头当即出了大帐,率领一众侍卫杀去了子衿巷。

众将面面相觑,都不信姜统领会是匈奴埋伏在北师军里的细作。

“大将军不在漠北的这一年里,匈奴几次犯境,都是姜统领出征击退的匈奴王将,他怎么可能是细作?还请大将军明察!”

“姜统领绝不可能和匈奴勾结,这事想都不用想,定是谢将军弄错了!”

“谢将军要是拿不出证据,那就是故意陷害姜统领,其心可诛!”

谢兰若抽出腰间的玄青剑,利落的“铿锵”声后,剑尖直指姜延的咽喉,她掷地有声地喊道:

“今日我以将门谢家嫡长孙的名义起誓,若有错判,当自刎于玄青剑下,否则,我当一剑刺死姜统领。”

铮铮话语,镇住了帐内的所有人。

姜延顺着寒光凛凛的玄青剑,直直地看进那双英气的眉眼里,目光依旧沉静如初。

“谢将军,把剑放下!”

李元绪冷凝着脸,喝了她一声,当着他的面说自刎于剑下,她分明是在挑衅他的底线。

祁律用剑鞘挡下了玄青剑,缓和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谢兰若的态度摆在台面上,在事情未明朗之前,诸将再不敢有一句异议。

姜延却是不解地问了她,“敢问谢将军,为何会怀疑我是匈奴的细作?”

“乌卷嗅出了你身上的无痕水,你就是细作!”

周叙言不等谢兰若开口,就站出来指认他道:“谢将军找到了匈奴潜伏在漠北的窝点,借机在那些人身上泼洒了无痕水。”

这时谢琅也站了出来,“无痕水无色无味,身边接触久了的人,都会沾染上同一个气味。”

“乌卷在姜统领身上,闻到了最浓的无痕水味道,他不是细作,那谁是细作?!”

俩人气势如虎地站出来,给谢兰若撑起了腰杆。

姜延嗤笑了一声,“什么细犬,什么无痕水,我看这分明是谢将军胡诌出来陷害人的把戏。”

谢兰若将葫芦罐置于长方桌上,“乌卷到底能不能闻出无痕水的味道,大将军大可拿了这瓶药水去试,但凡有一句妄言,我——”

“谢将军,你的脑袋已经不够砍了。”

李元绪抢了她的话,由不得她再说出那样的混账话来。

“谢将军所谓的匈奴据点在哪里?”姜延有条不紊地追问着。

“子衿巷的铁匠铺里。”

谢兰若已经让老薛头去拿人,她可以毫不避讳地告诉他。

姜延的脸上不见一丝慌乱,“敢问谢将军,是如何知道那是匈奴的据点的?”

“无可奉告。”

谢兰若不能在北师军里提及董氏的临终遗言,更不能让他们知道沈琅在这里。

“谢将军不能证明那是匈奴的据点,而我只是找铁匠铺的师傅帮忙铸剑而已,不慎染上了无痕水,凭什么就说我是匈奴的细作?”

直到这时候,谢兰若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了,她终究是低估了姜延的能耐。

他见招拆招,从容到无懈可击。

姜延瞥向了一旁吊着胳膊的谢琅,“何况谢将军的消息来源未必可靠,来人,把戍卫营的领队叫过来。”

领队匆匆进入大帐,叩见道:“末将拜见大将军、姜统领。”

姜延站了出来,遥遥地指向了谢琅,“我问你,可认得面前的这个小郎?”

领队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眼谢琅后,复又低了头,“认得。”

“他是谁的儿子?”姜延逼问道。

谢琅浑身死死地绷着,他好似又回到了那一日的董府宅邸里,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小小的他低着头,如蚁噬骨地挣扎着。

周叙言挺身而出,挡在了他身前,“谢琅是托孤到我阿娘膝下寄养的,我表姐家的孩子。”

谢琅抬头,满眼含泪地看着挡在身前的那个小小身板。

可惜这话也就能唬弄一下外人。

戍卫营当日查抄董家,参与其中的将领,都知道沈琅长什么样。

领队如实禀道:“谢琅是沈均宜的儿子,沈琅。”

将领们群情激愤起来,都将矛头对准了谢兰若:

“谢将军口口声声说要找细作,细作就站在你边上,你却视而不见!”

“沈均宜害死了多少北师军的遗孤,这笔账还没算完,谢将军怎么能将他的儿子养在身边,还带进北师军里?”

“谢将军引狼入室,北师军容不下你,还请谢将军送完了粮草,尽快地回京述职。”

周叙言受不了这个气,他指着姜延吼道:“你们胡说!他才是细作,他才是那个要害了北师军的人!谢琅是无辜的,谢将军所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

谢兰若伸手抚上他的头,顺势将他拨到了身后。

“将门谢家的人为何不能站在北师军里?”

谢兰若轻声一问,对面众将领全都缄默了起来。

北师军是谢老将军征战沙场带出来的王牌之师,谢家的嫡长子和嫡次子就埋在青山的墓地里,将门谢家是北师军的脊梁,如今他们竟连这个脊梁都不要了。

“当年祖父敢放了狼人,我就敢留下这个孩子。”

她目光铮然地扫过面前的众将领,字字铿锵地道:“这孩子姓谢,他叫谢琅。”

无人再敢出声驱逐谢琅。

姜延的眼神愈发地冷,他识得谢琅,是因为这孩子的眉眼轮廓像极了沈均宜。

“谢将军,我斗胆猜测,你所有消息的来源是不是和这孩子有关?”

谢兰若挑起了眼风,无声地横了一眼过来。

他进而逼问道:“你就说是与不是?”

谢兰若无话可说,她这沉默的态度,俨然证实了姜延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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