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彻底释怀
消息传到华清寺时,谢老夫人气得差点摔了茶几上的杯盏。
“好一个先斩后奏,我倒是小看了李元绪的能耐,他莫不是想娶六姐儿想疯了,竟跑到皇上的面前求赐婚!”
农嬷嬷跪在地上,恳切地求着她,“老夫人,您可千万别为这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方伯跪在地上,将事情如实禀道:
“老夫人,如今不止咱们府上进退两难,就连宫里都乱做了一团,老奴听说太后娘娘气晕了过去,醒来后绝食绝水,皇上至今都还跪在永宁宫门口,跪请太后娘娘的谅解。”
谢老夫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情,你们就想瞒住我,管家,我问你,小姐高烧的前一晚,是不是见过李元绪?”
方伯低低地垂着头,“老奴该死,那一日不该放李将军进来见小姐,是老奴害了小姐。”
“我就知道是这样,阿若的心病在作祟,她就见不得李元绪,一见他就垮了,风一吹就倒。”
谢老夫人吩咐下去,“送我回府去,我倒要看看,李元绪敢不敢当着我的面强娶六姐儿,农嬷嬷留在别院里,不要让阿若知晓外面这些事,别给她心里添堵。”
农嬷嬷恭敬道:“老奴遵命。”
悠悠古寺里,菩提树参天。
谢兰若求了一支签,拿给了空丈大师求解。
空丈大师一脸慈祥地坐在蒲团上,拿过她手上的竹签,抬起满额的皱纹道:“六小姐要解什么?”
谢兰若跪坐在蒲团上,看着墙上金身加持的佛像说,“命数。”
空丈大师见过求财求官求姻缘的,像她这样求解命数的,他还当真是少见,“六小姐求的,是解不开的前程命运,还是困于过往的心魔?”
一语中的。
谢兰若自那一日守城之战后,她就一直没有走出来,“心魔。”
空丈大师白眉轻蹙,低头看起了签上的命格,“六小姐这支签实属下下签,用一个字来解释就是一个囚字。”
“六小姐拘于一件事里走不出来,如今封了心口,除了你自己,没人解得了这个局,一念之间,要么余生皆被困,要么往后涅槃重生。”
寺庙里沉香袅袅,她忐忑地听到了微薄的心跳声, “那一念何在?”
空丈大师捋着花白的胡须,轻轻地摇了摇头,“老衲不知,六小姐不妨想想你放不下的执念是什么。”
谢兰若一直以为她怨怪着李元绪,又苦于宣泄不出来,渐而因怨生恨,才想和他了断个彻底,彼此不相往来。
直到那一日他吻向她的眉心,她心底深处翻涌出来的分明就是欢喜。
她之所以不能和他在一起,是因为谢兰若死了。
那个放荡不羁、敢爱敢恨的谢兰若,被钉死在了那根高柱上。
不是姜延射死了她,也不是对李元绪的怨念埋葬了她,是她亲手扼杀了自己。
她满眼猩红,好似又一次看到了那一日的城门楼,老将们拼尽最后一口气,拽着冲杀上来的匈奴兵,一个个纵身跳下了城墙,任由烈火焚身,烧成了地上的一捧焦土。
还有那前仆后继冲上去,用一具具身体堵住城门窟窿的将士们,在匈奴战车的冲撞下,撞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
她将他们一个个地挑选上战场,而后看着他们一个个地倒在了血泊里。
她是最不配活下来的那个人。
她只能亲手将谢兰若埋葬在了那里。
两行清泪滴滴地落在青石砖上,她在佛祖俯瞰众生的慈悲里,哭得无尽悲戚。
寺庙空灵地静寂,燃香缕缕地往上升,烧断成一截香灰,落进香龛里。
空丈大师在她哭声渐无之时,双手合十,捻着佛珠说道:“我佛慈悲,六小姐抛却前尘过往,放下执念,方可重获新生。”
谢兰若满脸泪痕地看着他,“大师,那些逝去的人,都是我的执念。”
内疚、不舍、悲壮和种种情怀交织在一起,成了她放不下的执念。
空丈大师捻珠空顿,平和地望着她道:“放不下的人,不是非得记在心上不可。”
谢兰若脑子空灵了一瞬,她一下什么都明白了。
“多谢大师指点。”
原来她一直以为,书房上陈列的那一摞摞记载着将士生平的牛皮册子,是为了纪念那些守卫疆土、壮烈牺牲的将士们而作。
如今回头再看,那更是活下来的人的唯一救赎。
谢兰若让空青去找了老薛头,拿来了那一日守城之战的将士们的花名册。
她斋戒沐浴过后,执笔在牛皮册子上写下了那些人的一段段生平。
空青将宣纸铺平在长方桌上,细细地给她研磨,陪着她写下这一摞摞的稿纸,而后晾干,装订成册。
谢兰若落笔写完最后一个字,搁下毫笔,她看着别院里满庭的月色,盈盈如水地铺在地上,那一刻她释怀了。
夏蝉在树梢上拉长语调地嘶叫着。
清风拂面,吹走了一身的燥热。
山下水田的蛙叫声连成了一片响。
她摸了摸瘪下去的肚子,不知为何地笑了,“嬷嬷,我肚子饿了。”
“小姐,老奴熬了一锅八宝粥,这就给你端出来。”
农嬷嬷难得听她喊一次饿,一时雀跃得有些手足无措,回到后厨,立马给她盛了碗粥。
谢兰若却在风吹竹林时听到了一声异响,她朝黑幽幽的林子深处看去,操起地上的一截木棍便走了过去,大喝了一声,“谁在那里?”
方伯听见动静,赶紧叫了护卫冲过来,齐齐挡在了她的身前。
这里是半山腰的别院,地处荒山竹林里,好在离山顶的华清寺不远,一般没人敢来造次。
谢兰若紧紧地盯着那一团黑影,喝令了一声,“出来。”
一个黑影从竹林深处慢慢地走到了光影里,来人朝前一跪,磕头道:“末将拜见谢将军。”
谢兰若看着跪地磕头的陆无明,拨开了身前的护卫问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陆无明长身不起地道:“末将此次前来,一是给谢将军磕头谢罪,二是给李将军求情的。”
谢兰若打发他道,“你磕头的心意我领了,为李元绪求情的话,你还是赶紧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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