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镇压
萧晏泽松了手，放开孟知嬅和杜梅若的手臂，转眸望着紧闭的房门，自己先坐了下来，褪下手腕上的佛珠，慢慢转动着，声息未有半分慌乱：“你们先在这里坐一坐，等外头安静了再出去。”
他说话时，外头纷乱的脚步声已来到房外，接着听到搏斗声，还有人大声喝道：“放弃反抗，可饶你们不死。”
平成和那名随从脚步一展，双手紧握成拳，拉开了架势。
秋棠和杜梅若的小丫鬟碧芽站众人后面，小脸煞白，身子瑟瑟发抖。春樱和绿枝也是脸色苍白，强撑着微微颤抖的身子护在主子的身边。
杜梅若左右环顾，身边是一张圆桌，桌上有茶具，她抓起一只茶盏，盯着房门。
她到底是将门出身，虽未亲历战事，骨血里带来的英勇，令她生出一股无惧之感，嘴里还懊恼道：“只可惜我没戴弓箭。”
孟知嬅环顾四周，这是一间静室，室内陈设简单，墙上挂着禅意山水画，当地摆放着圆桌鼓凳，萧晏泽正做在圆桌的另一侧。
孟知嬅也坐了下来。她刚落座，只听到屋外一阵惨叫声，一股暗红的血迹飞溅到糊着白纸的窗棂上。
秋棠和碧芽吓得尖叫一声，腿一软跌坐在地。
春樱和绿枝也是身子猛地一颤，捂着嘴唇克制住差点破口而出的喊叫。
“慌什么？这里有八王爷，外头有羽林军，伤不到我们。”孟知嬅偏了偏头，瞄了一眼颤栗的丫鬟。
上一世，萧容璟争储的那几年，血雨腥风，她数次亲眼看到人在她面前倒下。一开始她恐惧得干呕，历经重重涉险后，她已能面不改色。
窗棂上的血迹映照在她墨玉般的双眸上，澄亮她的内心。
平常百姓见到皇子和羽林军，大都畏惧胆怯，这些南疆人为何敢冲撞？
“梅若，茶盏是用来喝茶的。”萧晏泽不紧不慢地说道。他瞥了一眼端坐的孟知嬅，唇角轻扯：“孟小姐临危不惧，胆识过人。”
孟知嬅微笑颔首，不徐不缓地说道：“羽林军是大周精锐之士，镇压几个作乱的乞丐，不过牛鼎烹鸡。”
她的言语让春樱她们心神稍定，乍见血光的惊恐虽未消弭，但神色缓和了不少。
秋棠和碧芽从地上爬起来，苍白着脸站在自家姑娘的身后，两手紧紧交握着，控制住身子不颤抖。
杜梅若瞄了瞄萧晏泽，赧颜放下茶盏，在孟知嬅身边坐下，耳边听着屋外的搏斗声，疑惑道：“为什么这些乞丐敢和羽林军作对呢？”
孟知嬅从茶盘中拿出茶盏，倒茶双手奉给萧晏泽，又倒了一杯给杜梅若，最后才倒给自己，声音清亮：“是啊，为什么呢？”
萧晏泽转头看了她一眼，他眼中的冷然锐利已退去，眼神恢复往日的闲淡散漫，只是眸底的那抹幽暗，依旧深不见底。
门外的打斗声，喊叫声中突然夹杂两短一长的口哨声，守在门口的平成放下架势，回复了两短一长的口哨声。
孟知嬅看在眼里，端起茶盏之际，目光扫向萧晏泽，他右手肘正撑在桌上，举着茶盏，低眸慢慢地饮茶，状如未闻。
打斗声渐渐平息了下去，门外传来叩门声：“八叔，我是容珩。”
平成把门打开，萧容珩进来，脸上的焦急之色在看到杜梅若后，如被春风拂散。
他向萧晏泽行弯腰行礼道：“八叔，羽林军已把暴乱的乞丐镇压下去。”
孟知嬅和杜梅若起身，避开萧容珩的礼，又盈盈向他屈膝行礼。
“好。”萧晏泽点点头，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口，起身向外走去。
孟知嬅跟在后面来到门口，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冲入鼻腔，她展目望去，外面的空地上倒着几个乞丐，身下暗红的血水正四下流散。
有两具尸身正被羽林军的士兵拖到大雄宝殿后面的空台，地上被带出两道长长的血痕。
躲在各处角落的百姓抱着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灵妙寺的众多僧人在住持的带领下，扶起受伤的人，带到干净之地处置伤口。
几位高僧结跏趺坐，面对着满地的尸体，宏声念诵着《地藏菩萨本愿经》。阵阵诵经声似乎冲淡了弥漫的血气，一些年老的信众跪坐在高僧身后，低声跟着吟诵地藏经。
一个满脸泪痕的妇人怀里抱着已全无气息的孩子，哭得声嘶力竭，嘴里沙哑着声音怒斥道：“这些天杀的南疆人，为何要害死我的孩子？他才4岁啊！”
旁边几名妇人于心不忍，想把她扶起，她死死地抱着孩子，哭得晕了过去。
“该死的乞丐！”杜梅若气得圆脸涨红，紧紧地攥着拳头。
余岚惜和常妈妈从后面的静室赶过来，看到孟知嬅她们，余岚惜眼眶就红了，跑过来抱住女儿，哽咽着声音：“刚才阿娘找不着你，都要吓死了。”
常妈妈也跑道孟知嬅身边，举着袖子拭了拭眼眶，又笑道：“姑娘没事，菩萨保佑。”
“方才是八皇叔带我们到房间里躲起来。”杜梅若从母亲怀里挣脱出来。
余岚惜向萧晏泽行礼，感激道：“多谢王爷。”
萧晏泽点点头，不甚在意地说：“举手之劳，大夫人不必客气。”
孟知嬅看到羽林军的士兵又过来拖走尸体，她看着那尸体，“咦”了一声，抬脚就走向那尸体细看。
常妈妈忙拉着她，慌忙道：“姑娘，快走吧，这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孟知嬅没理会她，又走到另外几具尸体旁细看。
杜梅若不解地看着她，又看那尸体，问道：“知嬅姐姐，你在看什么？”
余岚惜招手道：“知嬅，快过来。”
萧容璟不知道从何处跑了过来，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正欲冲到她面前，看到萧晏泽，停下脚步行礼道：“八皇叔。”
萧晏泽略略点头。
萧容璟转向孟知嬅，满脸关切：“你没事吧？方才我命人去找你，到处都找不到。”
孟知嬅后退一步，行礼道：“多谢殿下，臣女无事。”
萧晏泽转动着手中的佛珠，淡淡道：“容璟，你同容珩去住持那里看看，安慰那些受到惊吓的百姓，顺便快马命京兆尹过来，务必叫他处理好这里的事情，给百姓一个交代，那名娘子，派人去好好安抚。”
他说话的时候，孟知嬅也转头对常妈妈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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