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询问
萧容琏带着冯其真,和京兆府一队佩刀持剑的官吏径直走进不厌堂,孟知文跟在身后阻拦不住,又急又气,孟良致面色一沉,就欲上前拦住,孟良时忙把他拉住。
孟恪远因南疆之事在御前被气得吐血,圣上令他在府上休养身体,寿辰时宫中无人来贺,皇子却带着可自行审案定罪的京兆府,带着兵器闯入府中,府门外早已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府内忙碌的下人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驻足观望,屏声静气,惴惴不安。
紧张压抑的气氛在整个孟府蔓延开来。
孟恪远清瘦疏朗的面容无有波澜,坦然自若地把手中的筷子放下,在孟良徽的搀扶下站起身。
萧容琏在堂门口停住,略略抱拳,口中道:“今日乃孟左相寿辰,小王祝孟左相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孟恪远走出来,颤巍巍回礼笑道:“多谢殿下,殿下请上座,微臣略备薄酒,聊表敬意。”
萧容琏向广平王和萧晏泽行了礼,回身转向孟恪远,面色一肃,下巴昂起:“本王今日来并不是喝孟左相的寿酒,因公事要办,冒昧登府,还望孟左相见谅。”
孟恪远含笑颔首道:“殿下但有吩咐,微臣定当照办。”
广平王“啪”地放下手中的筷子,抓起细帕拭了拭嘴角:“容琏,你可是奉了你父皇的旨意来的?”
萧容琏倨傲的神情僵了僵:“不是。”
“既不是奉了你父皇的旨意,你在左相寿辰之日,带着京兆府的人闯进来,是为何?”广平王抬起耷拉的眼帘,凹陷的双眼因年岁大已然浑浊,但目光却依然湛亮。
萧晏泽把面前的酒盅往前一放,平成会意,从旁边的高几上拿过茶壶,斟茶给他们。
萧容琏抬起手中的一把宝剑,剑鞘上纹刻的腾云龙身彰显着此剑的尊荣,他昂头道:“我奉父皇旨意,彻查灵妙寺南疆暴徒作乱一案,凡涉及此案之人或事,上至皇亲国戚,下至黎民百姓,我均可查问。”
“果然是你父皇的好孩子。”广平王眼中划过一丝讥笑,道:“只是不知你这会子要查问何人?”
“左相的长孙女,孟知嬅孟小姐。”萧容琏冷声道。
坐在一旁冷眼观望的萧容珩闻言,迅速瞄了一眼萧晏泽,他正端起茶盏喝茶,脸上一如既往的淡然疏漠。
孟良徽面色一紧,行礼问道:“不知小女同灵妙寺暴徒做乱一案有何关系。”
萧容琏嘴角一扯,浮出一丝不辩喜怒的笑意:“这个要问过孟小姐才清楚。孟侍郎,你不会阻拦本王本王查问吧?”
“容琏,向孟小姐查问案情,非得在今日,做如此大的场面吗?”广平王翻着眼睛看着萧容琏,笑意顺着脸上的皱纹延伸着,到双眼时却嗄然而至,双眸如同声音一般凉:“知道的说是你查问案情,不知道的以为孟左相犯了大错,要被治罪呢。”
萧容琏笑容一收,向广平王颔首道:“十二叔祖,父皇每常说孟左相是大周的肱骨之臣,嘱咐我们要尊之、敬之、爱之。所以父皇命我查办灵妙寺南疆暴徒做乱一事,涉及孟左相,我恨不得即刻查清此案,给左相,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所以,但有线索,我都会追查到底,望十二叔祖,孟左相,孟侍郎见谅。”
孟恪远躬身道:“殿下的维护之情,微臣感激不尽,微臣定会全力协助殿下查清此案。知文,去把知嬅叫来。”
“是。”孟知文咬牙应道,转身走向内院。
萧晏泽突然咳了几声,平成迅速上前,把手中的披风围拢在他身上:“王爷,您早起方吃了药,这会子起风了,可不要着凉了。”
萧晏泽向广平王和孟恪远微微颔首:“恕我失仪了。”
孟恪远伸出右手向外面示意,程福立刻带着下人把不厌堂廊下的竹帘全部放下,冯其真和京兆府一干人等都被隔当在竹帘外。
冯其真刚想迈腿进来,程福满脸堆笑地拦住。
冯其真怒视着他,喝道:“大胆奴才,竟敢阻拦本官。”
萧容琏面色一寒,冷声道:“孟左相,你这是何意?”
萧晏泽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轻嗤道:“孟小姐闺阁女子,无罪之身,又是官眷,你一句要查问案情,就要令她在众目睽睽下接受盘问。容琏,你师从礼部的何尚书,改日我要问问他,是否忘记教你何为礼,何为仁?”
许是他受凉的缘故,他的声音如裹着寒冰向萧容琏砸来,萧容琏一凛。
广平王是圣祖的弟弟,虽封为王,但并无实权和根基,萧容琏待他,不过是顾及皇室面子。而萧晏泽则不同,统领过三军,如今虽然伤病隐退,不问世事,但他在军中的根基还在,圣上削减了多年,还是颇为忌惮,萧容琏自然不敢招惹。
“皇叔教训的是,是侄儿疏忽了。”萧容琏向他躬身道,收起了脸上的倨傲之色。
冯其真听到堂内的话,不敢再作声,肃声守在外面。
孟知嬅随着孟知文出来了,因知晓要受询问,脸上惶惶的。
她向萧容琏恭敬行礼,双眸怯弱不安。
广平王未待萧容琏说话,自己先开口道:“娃儿莫怕,他只是问你几句话,不敢对你做什么的。”
萧容琏正挤出的笑容一僵,不悦的瞥了广平王一眼,广平王瞧都不瞧他,笑嘻嘻地端起酒盅喝了一口。
站在孟知嬅身后的孟知文低下头,用力抿着嘴,压下差点浮现的笑意。
孟知嬅低头肃立在萧容琏面前,手中紧紧地攥着绢子,怯生生地道:“殿下请问,臣女知无不言。”
萧容琏压下心中的不快,端出笑容道:“孟小姐,你前几日乔装出城?可是为何?”
他用了“乔装”二字,不动声色就把孟知嬅那日的行踪往见不得人的方向推。
萧晏泽把挂在手腕的佛珠拿在手上,慢慢转动着,幽深的双眸似有寒光闪过,待要细看,哪里还看得到。
“那日我们同京兆府的冯大人说过了的。”
孟知嬅怯生生地说道,抬起头,俏丽的面容上,如蝶翼般的睫毛扑眨着,底下的双眸水汽氤氲,水光越来越盛,两颗泪珠几欲滑落。
美人落泪,如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萧容琏的喉咙不禁滚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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